投影儀的光暈罩了一點在他的身上,讓那道身影顯得格外得瘦削疲憊。
不知怎麼地,秦舟幾乎一瞬想到自己跟著喬淮生的那段日子,看他像個套在模板里的機器一樣日漸磨損下去,最後……
「喬淮生!」
秦舟下意識想去拉他,手指碰到喬淮生的手腕,被那樣涼的體溫和凸出的腕骨嚇了一跳,那股熟悉的不安感如同電流般瞬間擴展至全身——
「你等等!」
喬淮生一回身。
叮鈴,鈴聲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投標結果公示了。
第18章 「入土為安」
「秦總,」喬淮生面無表情地將手腕抽出來,「恭喜。」
秦舟握得很緊,怕傷到喬淮生,只好鬆了手,那腕錶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穩穩噹噹,讓人窺探不到下面的皮肉分毫。
但是喬淮生已經看到了那條簡訊:
「喬總,中標的是……縱韁。」
「看起來還是我的祝福比較心誠一點。」喬淮生看了看秦舟現在的臉色,嗤笑一聲,「事情都做了,就不用再在這裡假惺惺的演戲了吧。」
那張臉和當年的一樣昳麗漂亮,說出的話卻像是匕首一樣扎進心口:「真是讓人噁心。」
「你最好一直都這麼贏下去,秦舟。」
說罷,看也沒看秦舟一眼,轉頭走向了人群。
秦舟試圖追上去,閆玲猛地開口叫住他:「顧舟!」
「你剛剛說的那些是真的嗎?」
「你真的背叛了學長?真的把我們的電影賣了?你知不知道那是學長的心血,你知不知道他曾經差點……」
「我知道,那又怎麼樣?」秦舟回過頭,「都是我做的。」
「是我瞞著他見了秦之昭,是我瞞著他賣了電影,是我瞞著他抵押了公司,是我背棄了我們之間的一切回了秦家。」
秦舟靜靜地開口,好像是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往事,好像他從來也沒有經歷過這些剜筋挖骨的痛,指尖掐進掌心,目光卻望著那個再也追不上的人:「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閆玲嘴唇抖了好幾下,幾乎是難以置信望著眼前這個面目全非的人:「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你之前為了學長命都可以不要……」比起關碩,閆玲才是看著他們一路走過來的人,她曾經看著他們就想像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感情的可以永恆,「為什麼,你有苦衷,你有什麼苦衷的對不對,是不是有人逼你……」
「沒有苦衷。」
他不需要苦衷,喬淮生說得對,事情做了都做了,找理由只會讓人覺得噁心,他不需要為當初的事情得到原諒。
既然已經選了這條路,他就只能按照這樣走下去。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秦舟轉過頭,看著人群中的喬淮生,看著他被眾人環繞,看他轉身便換了臉,在恭維中笑意盈盈逢場做戲,看全場的目光聚攏在他的身上,他就那樣回應著所有人。
「你看他,」秦舟說,「你為他說話,關碩為他說話,那些明星也為他說話。」
「當然,他對你們每個人都很好。」
「但是我不行,」從很久很久之前,從見到的一面開始,秦舟就這樣瘋狂地痴念著了,「我想讓他只看著我一個。」
「所以我必須要足夠有權勢足夠有能力,才能把擋在我前面的人一個一個地清除掉,就像現在這樣……」
「就算是他再討厭我再恨我,可他終究……也不得不望向我。」
「我現在也可以為他連命都不要。」
秦舟勾了勾唇角:「這跟我所做的一切,衝突嗎?」
「有理由的背叛難道就不是背叛!」閆玲紅著眼,「學長說得對,你現在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給誰看?」
「我居然還想讓學長聽你的解釋,我真是……」
「你是應該恨我,」秦舟笑了笑,「因為從某種程度上,我們也算是敵人。」
「行,」閆玲點點頭,咬牙道,「行。」
「今天過後,我就跟學長一樣,當顧舟已經死了。」
「秦舟,你最好永遠都別後悔。」
最後一個願意叫他當年名字的人也離開了這裡。
他當然不會後悔,秦舟想。
只是當年喬淮生費盡心思把他從泥潭裡救出來,現在應該很後悔吧?
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就像他現在,即便是有了現在的身份,也無法像喬淮生那樣吸引所有人熱切的靠近。
當然他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