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喬淮生的視線恰恰望向那一行人,他的嗓音溫和,態度是在富貴堆里養出的得體,可並無任何傲慢,喬淮生從小就是很容易給人好感的那一類:「但是在我這裡,」
他開口道:「每一戶來我這裡的人,都可以得到一樣的金子。」
「如果擔心自己在最後的分金里得不到公平,擔心山下的礦挖不出來,」眾人的眼睛快要望進箱子裡,喬淮生卻啪的一聲將箱子合上了,「我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
「今天晚上我會住在鎮上。」
「想明白的人,盡可以來找我。」
說完這話,喬淮生這才將箱子一扔,上了車。
周尋訝異地看著身邊的人,他原以為喬淮生只是紙上談兵的大少爺,可沒想到喬淮生昨天對付莫驍有一套,今天在陵山又是另一套。
往常他們只顧著談判提價,可喬淮生倒好,直接從他們的內部開始擊潰,他用那些撒出去的錢拖了一個底,獲取了他們對於公平的信任,卻又讓他們開始懷疑對彼此的信任。
這種玩弄人心的手段,實在是天才。
看起來這位跟他們莫總的爭鬥,還不知道誰輸誰贏呢?
但是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不影響到他自己的利益,他們兩個誰輸誰贏,不是都要讓他做這個穩定人心的兩朝元老嗎?
「喬總真是好手段,」周尋笑了笑,「不過我這個人晚上覺熟,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沒能及時回應,還請喬總見諒。」
「放心,」喬淮生笑了笑,「我是不會打擾周總。」
直到回到房間,喬淮生這才靠在門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臉上撐出的笑容瞬間衰敗下去,其實一個人如果不是真的開心的話,連笑都會變成一件很疲憊的事情。
父母、公司、秘書、項目……
五年來,喬淮生的每一天好像都被這些填滿,他抬手點了根煙,好像這樣短暫的麻痹里能忽視現在所要承擔的一切。
一根煙燃燒到指尖,喬淮生直起身來,終於回過神審視了一圈面前的屋子。
鎮上最好的賓館也很簡單,只有一張床和一個小小的電視,空氣中泛著陳舊的塵埃氣息。
司機跟他反覆確認過,用不用開遠一點住到市區,喬淮生拒絕了。
喬淮生對住宿並沒有太大的需求,而且……他本來也不怎麼能睡著覺。
五年來,失眠的夜晚是大多數,一夜好眠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半夜就落起了雨,喬淮生半閉著眼睛靠在窗邊,看著從窗台滴落的雨滴,在心中反覆復盤計劃——他喜歡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中的感覺。
秦舟現在,應該已經收到學校的邀約了吧。
想起這,喬淮生終於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喬總!」房門砰得一聲被拍響,來人似乎很著急,還在不停地叫著,「喬總!」
「喬總!你睡了嗎喬總!快出來!」
遠山處一聲驚雷般的巨響,喬淮生驀地打開門,看到司機焦急地站在門外:「快,快走喬總!」
「雨太大了,這山被他們挖得太多,已經開始滑坡了!」
喬淮生臉色一變:「周總呢?」
「周總?他,他……」司機一轉頭,猛地拍了幾下門,壓根沒有回應,周尋說他睡覺熟原來是真的。
「讓開!」
喬淮生將人一拉,一腳踹開了周尋的門!
那人還在床上戴著他那定製的睡眠耳機,呼嚕聲能跟外面的雷聲打個擂。
喬淮生叫都沒叫,直接一杯冷水潑了上去。
「臥槽下雨了!!!」周尋猛地一把坐起來。
雨珠從他的臉上滑落,讓整個人被滂沱大雨吞噬的夜色顯得更為可怖,周尋站在他車前,身體抖個不停,喃喃自語:
「怎麼會下這麼大的雨,怎麼會下這麼大的雨呢?」
喬淮生看他一眼,將鑰匙從老胡手裡要過來,自己去了駕駛座:「你們坐後面去。」
「不行,喬總,這……」
「我好歹跑過幾場拉力賽,這種極端天氣下的駕駛經驗,你沒有我豐富,」喬淮生邁開長腿上了車,「我想這種時候,我們應該盡可能為自己的安全負責。」
「對對對!」周尋這個時候甚至顧不得什麼上下級,連連點頭,「讓喬總開,快讓喬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