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淮生站不穩,半靠在秦舟的肩上,事實上他這個時候不應該聽懂秦舟的意思。
但是不知為何,他嗅著鼻尖的一點淡香,開口道:「茶很好喝。」
「嗯,」秦舟說,「有一次回家見到你拋著茶杯玩,覺得你應該喜歡。」
但那其實應該是不經意的動作,沒人要求秦舟知道這些。
但他依然記得。
他總是記得。
「還有一件,」秦舟說,「是我去到的第一年買的,但是還沒來得及給你。」
秦舟鬆開手,手心裡是一件水晶吊墜,那上面是他當年登了報的缺月設計。
喬淮生還記得當年它的設計詞:
願月亮永不墜落。
從五年前開始仰望的月亮,照進他瞳孔的第一眼,他就在這麼許願著了。
「喬淮生,」趁著他喝醉沒有辦法推開,秦舟將項鍊給他戴上了,他問,「你要訂婚了嗎?」
喬淮生沒有說話。
秦舟的手指在他的後頸蹭了蹭:「真的要訂婚嗎?」
喬淮生還是沒有說話。
秦舟吻在他的側頸,吻在他的耳垂,又在背後抱著他的腰,吻在他的臉頰和嘴唇:「生生,生生。」
他又問:「真的要訂婚嗎?」
喬淮生輕輕地眨了一下,他其實不應該是在這個時候開口,但是好半晌,他忽然抬起頭,眸光瀲灩:「那我訂婚,你來嗎?」
*
喬淮生訂婚的消息終於還是傳得沸沸揚揚。
婚宴定在20號,聽說是個好日子,但是各大媒體登報的時候,上面的照片都只有喬淮生一個人的臉。
於是關於另一半的身份總是傳得沸沸揚揚,有的說行長的女兒,有的說是市長的千金,甚至還有的說是什麼國外認識的黑手黨大小姐。
再加上,他最近對縱疆的大幅動作,半個月來,恆盛跟縱疆瘋了一樣廝殺,僅這麼一點時間,恆盛就拿下了縱疆12.3%的股份,差一點就面臨舉牌,所有人都覺得喬淮生這個時候宣布訂婚,另一半一定會是一個對戰局有些至關重要的人物。
但是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喬淮生本人卻從未公開表露過那人的身份。
不接受媒體的任何採訪,也不回應任何猜測。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這場訂婚宴上。
*
車子只到學校面前的街道就停下。
校門口全是拿著小吃來來去去的大學生,是一段連電動車都很難開進來的路。
其實他跟喬淮生都很喜歡這樣的日子,這樣簡單的、平淡的、輕易的喜樂,但是因為另一個人的存在,好像是生活的一切都因此有了意思。
只可惜,他們吻在一場鮮血里,結束在一場掙扎里。
從頭到尾,也沒有過過這麼簡單的日子。
繞過街道,秦舟靜靜地推開門。
老舊的紋身店裡還滿是塵埃的味道,曾經盤下來的人早就沒有來過這裡,來之前用過的材料也被清理了一遍。
秦舟將要用的東西放在旁邊,隨後揭開上衣,肌理分明的腰腹上帶著一圈可怖的煙疤,儘管是已經過去多年,卻像是有誰要保持烙印的新鮮一樣,經年累月地向上疊加。
微涼的畫筆像是手術刀一樣穿梭在肌膚上,紅色的筆跡在那一層薄薄的皮膚分割,直到漸漸顯現出一朵玫瑰的形狀。
當初的紋身被他完美地復刻了出來,時至今日,秦舟終於有機會進行最後的補色。
秦舟的手很穩,紋身針螞蟥一樣扎進皮膚,可是他卻眉頭都沒有皺過一下。
等待紋身顯色的過程,秦舟這才摸出口袋裡的另一枚戒指。
刻了半個月的素戒,只剩下最後一筆,秦舟手上的刀刃換了個方向,眉目沉靜,垂頭鏤刻著。
直到外面暮色四合,身上的花重新變得鮮艷、驕矜、漂亮。
他才終於站起身,換了一套衣服。
和之前上班的時候不同,他穿了一件剪裁精緻的黑色西裝,比起上班時多了幾分古雅莊重,胸口還特意戴了一枚玫瑰胸針。
比起秦舟之前出席場合的時候,這樣幾乎有些過分莊重了,不像是去隨意參加什麼典禮。
倒像是,他也可能是主角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