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為什麼……喬淮生卻好似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切一樣。
看清楚調查員的臉色,喬淮生往椅背上一靠,仿佛這裡不是接受審問的調查室,而是人群涌至的會議室或是禮堂,好似無論什麼時候,喬淮生都有這種吸引所有的目光的能力。
「不僅如此,」調查員抱著一堆材料去而復返,喬淮生嗤笑了一聲,「我父親喬淮生南山還多次通過「交叉貨幣掉期」將人民幣兌換為美元,提供了虛假的貿易合同作為掩護。」
「你手裡那堆合同里,有一張。」喬淮生一抬下巴,那調查員一瞬間以為面前是領導,下意識就要去找文件,很快又反應過來,「你!」
「有一張,」喬淮生微一聳肩,不慌不忙地說完了下半句,「《東南亞供應鏈合作協議》——表面上看,這是一份價值15億的橡膠進口合同,但實際上,合同中的供應商「宏遠貿易」是一家空殼公司。」
「我父親藉助錦榮資本和「宏遠貿易」設立了離岸SPV操作,以規避市場監管。」
「對,」調查員匪夷所思地看向手中的東西,喬淮生一點頭,「就是這個。」
「你說的是這……」
調查員剛想詢問,猛地發現自己居然又將喬淮生當作上司了,心頭一驚。
「喬淮生先生,」另一個研究員接過話,「我可不可以冒昧地詢問一下,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準備這些的?」
從證監會出現到現在,喬淮生除了在路過秦舟的時候失控了那麼一瞬間,其他時候,都表現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就好像……他是一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切,就等著他們過來。
喬淮生微一抬眼,笑了:「什麼意思?」
「我想喬淮生總應該很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啊,」喬淮生一攤手,「我只是從審計那裡知道了公司出現了問題,而我作為一個合法且樂於配合的管理者,調查了公司財務狀況,並主動將調查結果交給了你們,我想,像我這樣幫助各位工作的良好市民應該得到嘉獎吧?」
「就算你上面的東西是真的!」調查員將手上的文件甩在這裡,「可是喬淮生南山是你父親!他做的事情你難道真的就一點都不知道!」
「你又是他唯一的繼承人,你有什麼理由在這個時候舉報他?」
理由?
理由其實很簡單。
因為喬淮生南山不信他。
一個父親或許不該懷疑自己的兒子。
但他和喬淮生南山,這輩子也沒有過父慈子孝的時候。
喬淮生沒有說謊,喬南山確實從來沒有給過他公司的控制權。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喬淮生和顧舟是怎麼分開的。
那種離開對方就要死去的存在,將自己的心髒切下來一半還能夠跳動嗎?
但是他和秦之昭還是將他們分開了,還將他們放在同一個戰場上,試圖將他們當成自己的兵刃去廝殺。
可是他們又提防著他的叛變,警惕著他們的倒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們不要舊情復燃。
而現在,終於到了這種提防和警惕化成冰刃,刺向他們的時候了。
他在第一天見到秦舟的晚會上就動了手,這樣不鎮定不理智不瀟灑的糾纏,喬南山怎麼會放心把公司交給他呢?
「我當然不知道,」喬淮生輕輕地笑了聲,「事實上,我跟我父親關係並不好。」
那調查員幾乎又想反駁,卻聽到喬淮生輕飄飄道:「因為我是一個同性戀。」
「我父親以我為恥,這麼多年,他一直想要我改掉,可惜沒有成功過。」
「而我當然也並不尊敬他,」搭在桌上的手指收緊,「事實上,我恨他。」
喬淮生終於說出了這句話,好像是給自己曾經十幾年的愚蠢一個答案。
他早該恨他。
「我的父親曾經因為這個,將我送到過戒斷中心,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喬淮生抬起頭,扯了扯嘴角,「僅憑這一點,我都可以起訴他故意傷害。」
「而且,」喬淮生輕輕撫過手中沾著血的戒指,「因為他,」
「我的愛人死去了。」
「調查官大人,」喬淮生的身體微微前傾,那雙漂亮眼睛帶著蠱惑般的勾人神情:
「你覺得我有什麼理由包庇他嗎?」
*
「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