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恆盛一倒,寧市會是我們新的天下,再狂妄的新人也需要引路者,」秦之昭自以為彬彬有禮地一躬身,他向來擅長這樣收買人心的事情,「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不是嗎?」
可是寧斯與冷笑了一聲:「合作?」
「我跟你有什麼好合作的,」寧斯與攤了攤手,「我們不是單純的債務關係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現在還欠著『渡川』錢吧?」
「你說『渡川』是你……」
「不可能,不會,」秦之昭極力搖頭,像是在反駁自己似的,「你哪來的錢,你怎麼會有這麼多資金?秦舟都說了是國外,他……」
講到這一句,秦之昭的聲音戛然而止。
是啊,這是秦舟說的。
秦舟可信嗎?
或者說,他憑什麼覺得秦舟可信呢?
因為喬淮生在當年分開的時候親手打斷了他一條腿,因為喬淮生在第一次重逢的時候就差點要弄死他。
因為喬淮生騙他去了錦城,因為喬淮生讓他一無所有。
所以他才覺得,他們應該是敵對的,競爭的,不死不休的。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呢?
僅憑喬淮生一個人,怎麼會知道縱韁的最後報價,讓他卡著一千萬的坎來羞辱自己。
僅憑喬淮生一個人,怎麼會讓縱韁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利,被迫賣股票引「渡川」入局。
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是演給他和喬南山看的一場戲呢?
喬淮生被搶了清江灣,讓喬南山以為他恨透了秦舟,聽信他設計做空縱韁。
於是恆盛不惜高風險融資加槓桿,負債足可以讓自己破產。
秦舟被喬淮生算計到一無所有,讓秦之昭以為他會因為喬淮生的訂婚而發瘋,打算親自把人打斷了抓過來,於是聽信他找上了「渡川」。
可是他們利用恆盛沽空縱韁的機會賺了十八億。
又把其中的十億借給縱韁,成為他最大的股東。
恆盛和縱韁在這個過程中兩敗俱傷。
所以,誰在得利?
喬淮生是什麼時候和秦舟串通好的……又是什麼時候,找上了寧斯與這步棋?
那些在他們身邊的爭吵、凌虐、瘋狂……到底有多少是在——演戲?
演給他看的戲,演給喬南山看的戲。
當年他和喬南山費盡心思地想要將他們拆開,以為讓秦舟賣了喬淮生的電影就能讓他們反目。
但是,但是喬淮生——
他真的相信過嗎?
秦之昭心中油然一股恐懼。
「喬淮生呢!」秦之昭生平第一次露出這樣的神情,眼珠瞪得極大,幾乎要快要輪椅上站起來,「喬淮生呢,我不是讓你們去跟著他的嗎?喬淮生呢!」
只是偌大的廳內空空蕩蕩,一個時代落幕了,連他的狼狽都無人觀看。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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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先生,您現在可以出去了。」
工作人員恭敬地將喬淮生引到門口:「您的嫌疑雖然暫時可以洗脫,但是最近這段時間還是最好不要離開本市,以便隨時準備傳喚。」
「好。」
喬淮生點點頭,這才從他手中拿過自己的手機。
還沒來得及看消息,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帶著一點磁性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
「戒指喜歡嗎?」
喬淮生輕笑了聲,他不用看那串號碼,就知道這個電話的來源。
在證監會鬥智鬥勇了那麼多天,直到現在,喬淮生好似才終於將心髒放回原位:「喜歡。」
他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道,「如果沒有沾血就更好了。」
話音剛落,那邊便傳來一聲輕笑。
「沒辦法,」秦舟一隻手搭在車門上,輕輕地轉了下手上的戒指,似有所指,「總是要沾一點血的。」
他們這條路上,總是要沾點血腥,仇恨和瘋狂。
才能得到徹底的終結。
「是啊。」喬淮生也笑了下。
很輕鬆的笑,仿佛他們只是一對相互牽掛於是電話調笑的情侶。
這其實不該是他們現在的狀態。
但是偏偏,當喬淮生從證監會裡出來,他們之間唯一的對話居然只有這麼幾句閒聊般的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