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自私點心想,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管閒事,年年有那麼些倒霉的女孩子,怎見得宋家就該當特殊,何況,阿慶嫂事後避而不見的態度已然很能說明問題,她恐怕早就知道葵婆有這手,卻故意隱而不報,聯合起來誘她入局,是她被那張樸素的面孔矇騙,太輕信了!
牢騷歸牢騷,徐寧並沒派侍衛去把宋家抓起來,她不是睚眥必報的人,或許人家真有苦衷,升斗小民哪能違抗強權暴政?
再次見到大丫,徐寧愣在原地,這女孩子竟自己跑來了。
大丫臉上摻雜著堅決與愧怍,她太知道自己給靜王殿下帶來多少麻煩,她這趟過來,便是想要解決麻煩。
徐寧聞聽她要主動獻祭,第一反應是腦子進水,哪有人自己往火坑跳的?
她對這女孩子的情緒十分複雜,有憐憫,有不忍,也有那麼一點點的銜恨——明知是被葵婆欺壓,就該找葵婆算帳去呀,幫著算計別人算怎麼回事,合著好人活該被拿槍指著?
然而,她畢竟是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徐寧無法太過苛責。
「你這趟出來,阿慶嫂還不知道吧?快回去報平安,這會兒他們想必正著急呢。」
大丫咬著嘴唇,一扭頭衝出去,消失在茫茫細雨中。
徐寧嘆息,有時候孩子比大人更有擔當更有骨氣,但,抵什麼用呢?根本汪雲海跟葵婆的目的就不在她,無非順藤摸瓜當個藥引子而已,即便她現在跳出來自我奉獻,也於事無補。
流言發酵到一定程度,汪雲海終於上門了。
這陣子,齊恆裝作若無其事,卻以稱病為由推卸了朝務,只在各處散心,汪雲海便知道,自己這招攻心之戰起了作用。
他承認靜王殿下是個好人,愛民如子——換做是他,若有誰敢在背後垢誶謠諑,老早就抓進大牢酷刑伺候。
靜王殿下卻不肯,或者說,他愛名聲勝過愛利益。
汪雲海一來,先幫著痛罵那群刁民,有病不快去治,好好的添什麼亂,隨即又羞愧表示,他枉為本地父母官,竟幫不上半點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兢兢業業多年,一直安分守己,可面對這麼大的輿論壓力,連他也無力澄清。
為今之計,只好請靜王殿下暫且避避風頭,他已然將車馬找好了,還額外附送五千兩銀票,足夠負擔回京城的盤纏。
汪雲海憑心而言,覺得此舉堪稱厚道,兩虎一斗必有一傷,他只是請對手退出角逐而已,很過分嗎?巴郡的水太深,齊恆這麼一個年輕王爺哪裡理得清楚,不同流而污就算不錯了。
齊恆靜靜看著他,「這是大人的意思?」
他在想汪雲海究竟籠絡了多少人,總不見得只手遮天罷。
汪雲海笑容謙虛中透著得意,「微臣深思熟慮才過來的,還望殿下聽微臣一言。」
能在這地方混得如魚得水的都不是傻子,那幫屬官仰仗他威勢久矣,他差不多已籠絡六成,就算有個把孤高自許的,也不過兩成之數,剩下兩成還在觀望,僅憑這麼點力量,試問靜王要如何扭轉乾坤?
齊恆淡淡道:「你的意思本王已經明白,你先下去罷,本王會酌情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