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秋心又涼了些。
是了。
世上哪個男子不想有自己的血脈傳宗接代,他單想著顧家需要後人,卻從未想過封隨想不想要。
封隨一邊賣慘,一邊觀察著憐秋的神色,見人面色漸漸變白,他繼續道:
「贅婿向來不受待見,顧公子可曾想過我日後在書院如何立足?」
「我……」憐秋臉色蒼白,被堵得語塞。
封隨指出的問題,他之前不是沒想過。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原以為只要給出足夠的錢銀,封隨便不會計較這些事。
他原以為此行一定十拿九穩,先時不過是兩人的博弈罷了,可誰料自己開了口卻被封隨一頓搶白說得愧疚難當。
虧他還總說自己將顧夢生的教誨記在耳里,卻終歸還是太過狂妄自大。
早前臉上的紅暈早已消退下去,遞玉佩的手也收了回來放在腿上,手指掐著掌心,憐秋強自鎮定下來。
無事。
如同談生意一般,被拒絕不過尋常之事。
憐秋安慰自己。
「是我唐突了。」憐秋低聲道:「封秀才只當沒聽過我這話。」
嘴角扯起一抹牽強的笑意,憐秋抬眼看向封隨:「今日擾了封秀才的興致,是我不對。」
將玉佩收回懷裡,憐秋起身告辭:「忽得想起家中還有事,我便先走了,封秀才若是也要走,我讓家中馬夫送你回去。」
言語之間,竟是打算直接放棄了讓封隨做贅婿的打算。
臉色陰沉下去,封隨緊抿薄唇,不太高興。
不過輕飄飄兩句話便就退縮了,他就說這哥兒從未用過心。
見封隨沒有說話,憐秋還以為他還要坐會兒,便道:「封秀才還要歇息會兒,那我便先行離開,下次再會。」
說罷也不管封隨的反應,憐秋轉身就要出門。
此時他正在心頭慶幸著還好沒讓琴書留下,否則讓他看見自己被人拒絕該有多丟人。
「顧公子!」
還沒走出兩步,憐秋聽得封隨的喊聲停下腳步。
實際他現在很想讓他丟人的地方,也不想看見封隨,但聽見了卻裝沒聽見,太過落人下乘。
「封秀才還有何事?」憐秋問道。
封隨幾步走到憐秋面前,兩人挨得有些近,是平時從未有過的距離,也是此時憐秋才發覺封隨竟比他高出半個頭來,看來清瘦的身子卻將他全然擋住。
透進窗楹的陽光被封隨擋了個徹底,憐秋眼前落下一片陰影,心中略感怪異。
「顧公子可是真心要尋夫婿?」封隨問。
「自然。」憐秋蹙眉道。
他若不是真心想尋夫婿,又怎麼可能舍下面子來問封隨。
「呵。」封隨嘲諷一笑,深邃的眼眸自上而下的凝視著憐秋,冷嗤道:「顧公子的真心,就是指用銀子砸嗎?」
甚至連幾句欺人的甜言蜜語都懶得說。
憐秋:……
不然呢?
真金白銀難道不是最能體現他的真心?
而且封隨方才是冷笑了嗎?
憐秋狐疑的抬頭看去,覺得眼前的人與方才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你……」憐秋張了張嘴,莫名覺得有些危險,他後撤一步,反問:「用銀子砸不好嗎?」
他之前會自信封隨會答應,一則是他覺得自己長得好,二來就是因著家中銀錢多。
「顧公子是只想找個為顧家開枝散葉的夫婿,無論成親後兩人貌合神離,毫無感情也罷?」封隨循循善誘著:「我還道顧公子是想找個互通心意之人。」
剛被封隨婉拒,憐秋心裡本就不好受,此時在被封隨一激,更難受了。
他惱怒道:「我要找的夫婿,自然是要找心儀我的人!」
「那你呢?」封隨咄咄相逼:「那你可心儀那人?」
「我!」憐秋脫口便要說出自然。
只是話還沒說出口,他便就緊緊抿住了嘴。
他才被拒絕,又要說出這宛若表白心意一般的話,豈不是明說他心儀封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