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的記憶清晰地浮現出來。
盛安九年,那時皇帝的病已反反覆覆不見好,連帶著朝野動盪不安。
秦蕭開始頻繁召集門客商議政事,常至深夜。
七月十三晚,徐復禎聽秦蕭身邊的小廝說起世子自酉時在書房閉門議事,尚不曾用晚膳。
她心下牽掛,不顧外頭下著傾盆大雨,讓水嵐從廚房取了四色糕點裝在食盒中,自己親自送到書房中給他。
秦蕭的書房在前院,長興侯府占地又極廣,從後院走到書房路程頗遠,兼之此時正下著瓢潑大雨,好在多數路程在遊廊之間,倒也淋不著多少雨。
走到前院書房時天色已盡黑,連廊之間點上了燈籠。
徐復禎提著食盒輕輕走到書房門口,裡頭亮著燈光卻寂靜無聲。
原本該候在門口的小廝卻不見了蹤影。
她估摸著小廝應該是送門客們出去了,便伸手輕輕推開房門。
秦蕭坐在主案後面,面前更有五六個身著錦袍的門客圍坐著,此時紛紛循聲看向門口。
徐復禎一見此景愣在門外,沒想到裡頭尚有這麼多人,更不知自己的貿然造訪是否擾亂了他們的商討。
門客們的沉思也被這不速之客打斷,但長興侯世子手下的門客都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立時猜出了她的身份。
為首一個青衣門客率先打破沉默,拱手施禮調侃道:「原來是嫂夫人。」
其餘門客也紛紛跟著起鬨道:「是嫂夫人來了。」
秦蕭微笑著接受了門客的調侃,他那一雙鳳眸含笑看著徐復禎,起身將她拉到桌案邊上,溫聲道:「外頭下這麼大雨,怎麼過來了?」
徐復禎臉紅了。
她放下食盒,低聲對秦蕭道:「方才聽小廝說世子還沒用膳,正好廚房今日多做了些糕點,便想著拿過來給你。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秦蕭含笑道:「怎麼會?我們馬上便議完事了。外頭雨急,你到隔間稍後,待我議完此事送你回晚棠院。」
徐復禎點頭,又道:「早知幾位先生在,應該多拿些點心過來才是。世子與諸位先生分用了罷。」
說罷,向著門客們施了一禮。
門客們連忙回禮。
徐復禎抬頭,目光與其中一個紫袍青年對視一瞬。
那青年二十上下,一頭墨發僅以一枚青竹簪別起,卻更襯得神姿清雋,容儀卓絕,只是那張清俊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一雙點漆星目瞬也不眨地盯著她。
她忽然想起,方才這些門客起鬨時,只有他一言不發,眼神卻從未在她身上離開過。
徐復禎按下內心的異樣,從書房退了出去,卻沒有依言到書房隔間等候,而是走到外頭的遊廊。
如今外頭急雨陣陣,旁人躲都不及,但其實她分外偏愛雨天。
她母親走得早,徐復禎對母親的記憶就停留在滂沱雨夜,母親總是會把她抱進屋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和著雨聲給她唱童謠。
她那時其實還不太記事,對母親的很多記憶都模糊了,只有那淙淙雨聲方能令她尋找到一絲母親在時的痕跡。
徐復禎坐在廊下望著夜色里的雨幕出神,一陣腳步聲響起,停在她的身後。
徐復禎回過神來,秦蕭這麼快談好事情了?
她滿懷欣喜地轉過身,卻發現身後之人竟是那在書房中與她對視一眼的紫袍青年。
徐復禎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卻剛好絆到闌干,整個人驀地往後仰去。
那紫袍青年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回來。
徐復禎穩住身形,忙掙開了他扶住她的手。
她低著頭,對他施禮道:「多謝。世子的書房往西邊過去。」
紫袍青年道:「我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她?徐復禎愕然抬頭,看向紫袍青年。
他身形挺拔高挑,鬢若刀裁,眉目深峻,鼻樑高挺,柔黃的燭光自高懸的燈籠上傾瀉而下,給他面容上朗直的線條鍍了一層柔和的光。
「在下霍巡,表字介陵,是淮南濮州人士。」
他笑盈盈地看著她,「徐姑娘,你可不可以等我三年,我一定風風光光地回來迎娶你。」
徐復禎聞言一愣,道:「什麼?」
霍巡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我說,等我三年,我一定會風風光光地來迎娶你。」
徐復禎聞言,又是羞又是氣,揚手扇了他一巴掌:「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我是誰嗎?」
霍巡沒有躲避,生生地挨了這一巴掌,冠玉般白皙的臉上泛起微紅掌痕。
「我知道。」他沉靜地說,「你是洛州徐知州的獨女,長興侯夫人的侄女。」
徐復禎冷笑道:「你既然連我爹都知道,那不應該不知,我還是你主子長興侯世子的未婚妻!」
霍巡笑了笑,道:「據我所知,這還是個口頭約定,還沒走過明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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