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熟悉的聲音啊!
徐復禎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面前的年輕男子烏髮紫衣,神姿明秀,面龐清俊,雙目湛黑如墨,正帶著一絲笑意看著她。
霍巡怎麼在這裡!
徐復禎心裡緊繃的弦一松,雙腿頓時一軟,整個人便要倒下。
霍巡忙伸手攬住她的腰,扶著她站定。
徐復禎方才受這場驚嚇,腿軟得站不住,只能攀著他的肩膀才勉強站定。
她說不上此刻心頭是什麼感覺,劫後餘生,訝異驚喜,委屈疑惑,又或者兼而有之。再開口時忍不住埋怨:「你怎麼能這樣嚇我!」
話音未落,眼淚已經不由自主地滑了下來。
霍巡一怔,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替她拭掉面頰上的淚珠,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我不知道是你。你怎麼會在這?」
徐復禎輕輕抿唇:「這話我問你才對吧。」
霍巡看了外面一眼,道:「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他自旁邊取過一張五足梅花凳,用錦帕仔細擦拭乾淨後讓徐復禎坐下了,這才轉身出了門。
徐復禎坐在梅花凳上,從方才的驚魂未定中回過神來。
霍巡怎麼會在公主府?
一個月前他才離開京城去往蜀地投奔成王,難道說是成王又派他回來了?
方才聽他們談話的內容,原來是她想岔了,那些人不是王今瀾父親派來的,應該是是成王派過來的。
可是成王不是跟文康公主水火不容嗎?
他們為什麼又會提到興元府通判,難道說王今瀾的父親其實是成王的人?
其實她早該想到這一層的,不然為什麼後來工部大清洗,秦蕭還能穩穩地平步青雲?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前世霍巡一直沒有找秦蕭的麻煩。其實他們是一派的吧?
霍巡,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秦蕭納她作妾?
她自知自己前世拒絕了他,本就沒有立場責怪他。可是想到這一層時,仍不免心中酸澀。她先前又喝了酒,腦袋昏昏沉沉的,此刻心中千頭萬緒,只覺得頭痛欲裂。
門「吱呀」一聲又被推開了。
霍巡重又從外頭進來,道:「沒事了,那邊掩蓋過去了。」
他見徐復禎怔怔地坐著,一張桃花粉面帶著酡紅,那雙精緻瀲灩的眼眸里猶帶一泓醉意,間雜著星點的悵然與迷濛,不由伸出手來,指腹隔著半寸空氣在她臉上輕輕虛劃而過:「你喝酒了?」
徐復禎回過神來,抬起眼看他。
霍巡半蹲在她身側平視著她,他眉目清雋,鼻高唇薄,其實不笑的時候有幾分清冷與疏離。但他此刻長眉微蹙,寒星似的眼眸殷切地看著她,似是極為緊張在意她。
徐復禎忽然覺得委屈漫上心頭。
他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她,為什麼現在要裝出這副真心模樣?
她緊攥著拳頭打在他的肩膀上。
霍巡以為她還在惱方才的事,任由她打了幾下,才伸手輕輕籠住她的手,道:「仔細把手打疼了。」
徐復禎氣也出了,覺得心頭暢快了許多,這才想起來問他:「你怎麼會在這?」
霍巡道:「這個你就別多問了。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你是來赴文康公主的生辰宴的?」
徐復禎這才想起她跟沈芙容說要去更衣房,這都出來多久了!
「壞了,」她慌慌張張道,「我得回去了。」
霍巡道:「在春熹堂設宴是不是?我送你回去。」
說罷,拉起徐復禎的手便往外走。
公主府里復道縈行,難為霍巡竟然熟門熟路地帶著她一路穿廊過堂,走至一處月亮門口,霍巡停下來對她說道:「前頭就是春熹堂,那邊都是候著的侍從,過去叫人帶你回
去就行。」
徐復禎跟他一路走,被外頭的風吹得腦子清醒了些。她點點頭,又看向霍巡:「那你……」
「我還得回去議事。」霍巡道。
徐復禎有些失落地點點頭,她每次都猝不及防地見到他,每次分離也是匆匆。
霍巡似乎看出她臉上的失落,朝她笑了笑,輕聲道:「今夜戌時,棲鳳閣。」
徐復禎驀地瞪大眼睛。
他怎麼知道棲鳳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