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巡的手掌冷不防摸到了濕潤的熱淚。
他微微怔忪,從沉醉的纏吻中回過神來。
她坐在美人靠上仰著頭,芙蓉面上說不出的穠艷動人,被他吸吮過的唇瓣鮮紅妍潤,美得攝魂奪魄。那雙眼睛卻水盈盈的,瀲灩的淚光折射著銀輝的月華,盛不下的淚水在臉頰上滑下了兩道淚痕。
霍巡慌了神,她不喜歡這樣嗎?他方才強迫了她嗎?
他忙不迭從懷中取出巾帕給她拭淚。
徐復禎搖搖頭避過他的擦拭,卻攬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裡。
她討厭自己動不動就掉眼淚,傷心也哭,委屈也哭,現在就連高興也要哭。
她把淚水都蹭在了他的白綢衣上。
霍
巡有些無措地擁著她,好不容易等到懷裡的人氣息漸穩,只聽得她悶聲說道:「你發誓,永遠也不能負我。」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來,微微仰頭直視著她,誠懇地說道:「我霍巡倘若負你,此生無復得用,奪算凶誅,死生不得其所……」
「別說了。」徐復禎忙伸手按住他的嘴。
她剛剛哭過的眼睛清亮泛紅,此刻卻眉眼彎彎透出幾分笑意,並沒有被冒犯的不快。
霍巡這才放下心來,忽然想到她方才流著淚仰頭看著他的樣子。
西沉的月光自側方打在她的容顏上,雙頰還留著迷醉的酡紅,可那雙眼睛純淨又透徹,像不著一塵的水晶。
他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見她第一面就沉淪了。
第33章
守在棲鳳閣一層的水嵐已經半夢半醒了好幾回,忽然聽到樓梯傳來響動,連忙打起精神點亮了燭火。
只見小姐身披斗篷徐徐走下樓梯,後頭跟著一個身形挺拔,風姿俊逸的年輕男子。
水嵐瞪圓了眼:她就知道!又是這個霍巡。小姐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這都快二更天了還不回去。
她心中腹誹,面上卻帶著笑迎了上去,殷切地問道:「小姐,我們回去吧?這半夜鳥叫得還怪瘮人的。」
身後的霍巡道:「我送你下山。」
徐復禎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
水嵐立刻從這一眼中讀出了不一樣的意味:小姐從前看世子都沒有過這般的繾綣柔情呢!
當著霍巡的面她也不敢多言,默默提著燈籠走在前頭照明。三人一路無言地下了山。
郡王府的別院占地廣闊,初到京城又來不及採買僕從,後山下的角門連值守的人都沒有。
徐復禎在角門的花架下停下了腳步,有些戀戀不捨地看向霍巡:「你……一會兒回京城嗎?」
霍巡微笑道:「現在回去,趕到東直門的時候正好開城門。」
徐復禎眼眸在他身上流轉片刻,道:「你會在京城逗留多久?」
霍巡溫柔地回答道:「可能月余,也可能兩個月。」
水嵐候在一旁聽他們依依惜別,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
好不容易那纏綿繾綣的兩人終於分開,一回到雪暉園水嵐立刻一頭扎進耳房睡了過去,都忘了問小姐跟那個霍公子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
自那日與霍巡分別以來,深秋之後的天一日涼過一日,徐夫人又派人過來請徐復禎回去。
其實先頭已派人來接過一次,徐復禎因著不願意回去面對秦蕭,藉口要跟新認的表姐沈芙容培養感情推拒了。
可如今霍巡也在京城,而郡王府別院又在京郊,見上一面著實不易,她反倒盼著回京城了。
徐夫人的人一來她便立刻順水推舟應允了,將回府的日子定在九月廿四。
沈珺自告奮勇:「這事到底是因我而起,合該由我送徐姑娘回去。」
因著郡王妃依著徐復禎的提議悄悄把他養的白狼送回了真定,對外卻說「處決」了它,沈珺將自己關在屋裡消沉了好幾日。
如今他主動請纓要出門,郡王妃自是求之不得,立刻應允了由沈珺駕車送徐復禎和秦思如回府。
回程的路上,沈珺對馬車裡的徐復禎道:「徐姑娘,我們京城裡的宅邸也快修葺好了,就在臨著侯府的崇仁坊。」
徐復禎聽出他聲音里還帶著一絲鬱郁,故意逗他:「你的『斥候』栽在我手裡,你就不惱麼?」
沈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沉痛地說道:「我,我哪有臉惱你!都是我害了它。」
徐復禎聞言抿嘴一笑。
他能知道錯就好。到時候回真定看到他的「斥候」,指不定要高興成什麼樣子。
她笑著安慰他:「你也別傷心了,說不定它以後還會以別的方式重回到你身邊的。」
沈珺憂傷地說道:「斥候是我從北狄戰場上帶回來的狼崽子,今後再養多少狼總歸不再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