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太太不可置信地望著大太太,喊道:「你什麼意思?卸磨殺驢是不是?這事我可是替你辦的,敗露了就翻臉不認人?」
當著滿府主子下人的面,大太太一貫的體面終於維持不住了。
她一邊手忙腳亂地從六太太手中扯回裙擺,一邊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失心瘋了吧?我怎麼會做那種喪天良的事?快把這瘋女人給我拉下去!」
這時褚志業悠悠轉醒,聽得大太太的話,不由悲憤地喊道:「姑姑,咱們都被大太太坑了!她故意把徐七姑娘安排在松泉堂,又逼迫咱們去做那下三濫的事,咱們不過是她手裡的棋子罷了!如今我手上還有她給的迷藥,人證物證俱在,她抵賴不得的!」
聽完褚志業的話,徐家的老爺太太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那六太太人雖蠢直,可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算計長興侯世子的未婚妻。分明是得了大太太的授意,才昏了頭去當這齣頭鳥。
他們紛紛露出鄙夷的神情,卻不是鄙視大太太的手段下作,而是嫌她弄巧成拙,給人抓了把柄,害得整個徐家一起丟人!
這時,徐復禎那清凌的聲音卻鎮住了雜亂的場面:「你們說,這樣的人配為長輩嗎?我敢放心把自己的嫁妝交給他打理嗎?」
她站起身來朝著眾人盈盈一禮,繼續說道:「禎兒始終謹記自己的晚輩身份。我還未出嫁之前,嫁妝自然該交由族中長輩打理。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恐怕不適合再由六叔掌管了。」
她眼神環視席間各位老爺的臉,緩緩道:「我會從在座的各位長輩中,重新選個值得託付的叔伯來全權接管我的嫁妝。」
在座的!全權接管!
諸位老爺愣神片刻,忽然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也就是說,那冊子裡的幾十間商鋪、上百頃田莊的收成,一年上萬兩的銀子,都有可能落到自己頭上!
九老爺率先跳起來一拳打在徐六爺臉上:「畜生啊!連自己侄女都能算計!」
徐六爺冷不防被他打得眼冒金星,還沒反應過來,十一老爺又一腳蹬在了他膝蓋上:「簡直沒有人性!府里這麼多姓徐的小輩,你是不是也要挨個算計過來?」
「黑心肝的毒婦!」太太們也反應過來,都衝上去抓住六太太的頭髮,扯著她左右開弓扇了好幾巴掌。
五老太爺身邊的方氏也湊上前去,趁亂在大太太臉上抓了好幾道血痕。她倒不是想要分那嫁妝,純粹覺得大太太乾的這不是人事。
「反了反了!」大老爺看著亂糟糟扭打在一起的老爺太太們,哪裡還有平時的體面?
他大聲道:「真是丟人現眼!她說給你們就是你們的了?那契書在我手上,我不鬆口,你們誰也拿不到!」
話音落下,地上突然響起瓷器摔碎的脆響。
五老太爺中氣十足地喝道:「徐稷成!你是不是當了族長就不把我這個叔父放眼裡了?啊?」
他背著手站了起來,走到徐復禎旁邊,肅然道:「七丫頭,你放心!你是我胞兄僅存的唯一血脈,叔祖父不會讓旁人欺負了你去!」
說罷,緩緩走到人群中間,瞪著大老爺道:「你媳婦辦出那麼喪盡天良的事情,我們還沒計較,你倒還有臉攥著七丫頭她娘的嫁妝不放?」
「就是!」其他老爺紛紛附和,「真當二房沒人撐腰了?快點把契書交出來!」
那契書在大老爺手上,平時大老爺吃肉他們只能喝湯。如今乾脆趁著這個機會逼他把契書交出來,就
算自己不能全權接管,瓜分一下也是好的。
大老爺額上沁出冷汗,眼神不由望向站在正中的徐復禎。
真是好手段!她怎麼三言兩語挑撥得這些人都反了水的?
明明開宴之前,他們一個個還在義憤填膺地說要教她做人,怎麼現在這份義憤填膺全衝著他們大房來了!
徐復禎對他那惱恨的目光恍若未覺,朝著眾人又是盈盈一禮,道:「多謝各位叔伯仗義執言。禎兒想請叔伯們幫忙先處理了昨晚的事,然後我們再慢慢商量嫁妝之事。」
這是要考驗他們誰能接手那些嫁妝了!老爺們的精神為之一振。
「好!你說就是。」九老爺率先應和,惡狠狠地瞪了褚志業一眼,道,「想怎麼處置這個畜生,九叔幫你!」
十老爺不甘示弱道:「沒錯!十叔還你一個公道!」
徐復禎又坐了椅子上,冷冷瞥了跪在地上的褚志業一眼,道:「他既然沒得逞,不過也就是聽命於人罷了。自古刑罰,也是重判主犯的,各位叔伯以為如何?」
主犯?那不就是大太太嗎?
各位老爺不由看向頹然坐在一旁的大太太,經過方才的混戰,她此刻鬢髮散亂,臉上還有幾道紅痕,全然不復平日管家時那威風八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