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日當著司戶廳的人將那契書收回手中,這一切便塵埃落定了。
徐復禎心中連日來一直緊繃著的弦驟然放鬆,竟就這樣躺在美人榻上睡過去了。
待她醒過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窗戶的帘子都放了下來,一點兒光線都透不進來,屋子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徐復禎撐著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身上不知何時蓋了一件雪兔毛斗篷。
她輕輕咳了一聲,朝外頭道:「錦英,要喝茶。」
榻旁的矮几上突然響起茶杯的聲音。徐復禎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屋子裡竟然一直有人。
「別怕,是我。」
霍巡的聲音響起來。緊接著他站起身走到燭台旁,擦亮火摺子點起了燈火。
火光亮起,徐復禎這才看清屋子裡的情形。
霍巡方才一直坐在美人榻旁的禪椅上,一邊的矮几上放了一杯斟好的茶。
徐復禎取過茶杯啜了一口清茶,這才看向霍巡:「你方才一直在這裡?」
霍巡重又坐回她身旁,錯眼不眨地看著她:「剛進來的。看你睡著了,就沒有吵你。」
徐復禎的眼睛亮亮的,有些雀躍地問道:「我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屋裡只點了一盞燭火,那燈油已趨燃盡,連帶著那細小火苗也搖搖曳曳,將她的容色照得不甚分明,唯有那雙清亮的眼眸在幽暗的室內像閃著辰光的曜星。
霍巡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伸手撫上了她的鬢髮:「禎兒很厲害。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沒有這麼果決善斷。」
徐復禎果然笑了起來,眉眼便彎成了一泓新月。
她輕輕扯著霍巡的袖子,低聲道:「可是還是多虧了你。若只有我一個人,哪裡還有那樣足的底氣對上整個徐家。」
霍巡正色道:「我不過是在旁邊提了一兩句建議罷了,哪裡就多虧了我?若比行軍打仗,我連那軍師的袍角都沒摸著。若硬要說我有什麼功勞,那倒還不如說是你這主帥知人善用。哪有論功行賞,不嘉獎主帥,反而封賞無名小卒的?只是有一樣你做得不好。」
「哪一樣?」徐復禎睜圓了眼睛,準備虛心接受他的指點。
「你不該拿自己的名聲去搏徐大太太的去留。」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面色沉了一些。
徐復禎沒想到他竟然在意這個。
她有些怔愣:「你也嫌我……傳出去不好聽?」
霍巡輕輕嘆了口氣,看她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心疼:「你這樣金貴的姑娘家,徐家那些人,怎麼配讓你壞掉自己的名聲?我是不忍心讓別人非議你。」
徐復禎心中一暖。
她是真不在乎別人的非議。她是經歷過一遍生死的人,雖然有些愛恨仍舊不能釋懷,可是已經看淡了旁人的目光,否則她也不可能跟霍巡私定終身。
她伸手攬住霍巡的脖子,輕聲道:「我在徐家的時候就說過了。我的終身大事已經有了著落,旁人再怎麼非議與我何干?介陵,我說這話不是為了威脅大老爺,我是……真心的。」
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字。
情人之間慣常有著親密無間的愛稱,可是她對霍巡沒有。從前還不熟的時候,她喊他的名。後來熟稔了些,她不喊他的名了,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乾脆直接避開了稱呼。
可是當著今夜這暗室微燈,她想把她的真心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點了他的名字告訴他。喊名太生疏,喊字——那兩個字一出口,白玉般的面頰上驀地飛起紅云:
明明是正經的兩個字,可是一經她那清柔的語調里出來,卻比什麼「卿」,比什麼「郎」,都要旖旎曖昧得多了。
霍巡心中的一根弦應聲錚然而斷。
第57章
他欺身上前,挨著她坐到了美人榻的邊沿上。
徐復禎的手還搭著他的肩頸上,兩人的距離卻已驟然拉近,他與她鼻尖相對,噴薄出來的熱氣蒸得她的臉頰一陣一陣地發燙,心跳也不受抑制地加速起來。
徐復禎抬眼望著他,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端詳他。原來他的睫毛很長,很翹,如蝶翼般微微顫動著,可見他的心緒遠不如面上呈現的那般沉靜。
長睫之下那雙幽深點漆的星眸里清清楚楚地映著她的臉龐。殘油支撐著細弱的火光,剛好足以讓他們看清彼此瞳仁里自己的影子。
他一隻手撐著美人榻的翹頭,另一隻手撫上她的後腦,整個人便壓了下來。
徐復禎意亂情迷之下到底還殘存著一絲理智,素手抵在了他的胸口:「錦英和菱兒都在外面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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