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復禎轉頭看向他:「大朝會雖是祖制,可建朝百餘年來,寧泰四年、至興十五年都因故推遲過。先帝大朝會前夕駕崩,朝廷上下人心惶惶,若能教外地官員參加新君的登基大典,有利穩定各路州府。」
霍巡卻不看她,而是朝其他大臣道:「寧泰四年叛軍圍城、至興十五年霜雪封路,百官都進不了京,自然無從召開朝會。然而眼下百官已陸續抵京,朝會當日自可面聖,無有為新君登基推遲之理。」
他們這一番交鋒,那些老謀深算的重臣立刻明白過來其中的利害關係:
借大朝會讓四皇子登基,無非還是要為新君造勢,目的是壓下成王的聲勢。
屆時成王的人雖已進京,然而比之全境外地官員的朝拜,則如覆水入海,不值一提了。
皇后的人馬上反應過來,駁斥道:「你們先前不是嫌廿五登基倉促嗎?三月總該準備萬全了吧!」
成王的人立刻拿霍巡的理由堵回去:「這不合規制!」
「少扯什麼規制!眼下穩定時局才是關鍵所系!」
……
他們各執立場,辯駁得有來有回。
爭持不下之際,又喚來禮部和翰林院的郎官,商討推遲大朝會的可行性。一言不合,兩方又吵得不可開交起來。
徐復禎早知沒那麼容易如願,只好耐著性子聽他們爭吵。
原來那些飽讀詩書的文官說急了眼也會進行簡單粗暴的人身攻擊,簡直和侯府後院的粗使僕人沒什麼兩樣。
眼見暮色漸沉,寒氣又漸漸漫了上來。
政事堂里雖然人多,耐不住那寒意自足尖悄然升起,徐復禎覺得小腹開始抽痛起來,又不好失態,只得抵著椅背閉目養神。
皇后低聲朝她道:「你先去西側殿的暖閣里歇著吧。等說到了要緊的地方,本宮再差人喚你過來。」
徐復禎心下感激,低聲謝過皇后,仍是繞過柱子,靠著牆往外走去。
因著國喪,政事堂的牆帳也換成了素白紗帳,和著她穿的縞素衣裙,有種渾然一體的朦朧翩躚,教人難以察覺她的離去。
所以她不知道,霍巡的目光也隨著那一襲白衫下去了。
第80章
宮女引著徐復禎進了暖閣,在白銅蓮花燈座上次第點燃燭火,躍動而溫暖的光亮立刻盈滿了小小的屋子。
此間暖閣是給議事至夜、來不及出宮的重臣暫歇的,羅漢榻上的錦衾枕席是新換的,屋裡燃著淡淡清芬的安息香,像一間全新的屋子。
徐復禎雖不比從前那般嬌生慣養,其實內里還保留著世家貴女的傲氣,她嫌那榻上不知被什麼老男人躺過,說什麼也不會睡上去的。
她捧著手爐蜷坐在一張禪椅上,頭抵著屏風面,細想著方才在政事堂的交鋒。
或許是改廟號之事讓她生出了一絲僭越的企盼,雖然明知他們各為其主,是不講任何舊情面的。可方才被他駁了回去,仍不免有淡淡的失落。
她半途離席,不知道皇后的人能不能爭取到三月初一再行登基大典?
成王的後援還沒有進京,皇后派系在朝議中是更為強勢的。可是霍巡在成王那邊,又為當下的局面增加了幾分懸念。
徐復禎思緒雜亂,腦中是脹脹的疼,腹中是碾磨的疼,都像潮水一樣,一陣一陣的,此起彼伏的。她左支右絀,終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好像有人走了進來。聲音很輕,卻還是帶起了一陣微風拂在她的睡顏上。
那人一手攬住她的肩膀,一手放在腿彎上,輕易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又輕柔地放到了榻上。
榻面是平整的、舒展的,一下子撫平了她微微蹙起的眉毛。
是外面的宮女進來了嗎?
徐復禎的長睫微微抖動了一下,仍是陷在淺眠里,然而意識卻漸漸甦醒了過來。
暖閣里的花格窗緊閉著,隔絕了政事堂里抑揚頓挫的爭執,卻隔不開打在窗扇的瀟瀟雨聲。
然而那雨聲是細膩輕柔的,像宮宴里的琵琶清音。隔著窗扇,又不必領教它的料峭清寒,令人分外安心。
有人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是誰這麼大膽?又這麼親密。似乎只有霍巡敢這樣捏她的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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