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徐復禎嘴角微微下撇,只能掐著掌心克制著情緒。
後面的商議她沒有參與。
在各方罵戰中終於擬定了朝廷賑災的章程,散會的時候已近酉時。
徐復禎好不容易捱到散會,幾乎是第一個出去的。她既不想面對霍巡,也不想面對秦蕭。
霍巡第二個跟了出去。
秦蕭作為工部的郎中,要留下來商討檢修堤壩之事,只好恨恨地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背影。
徐復禎雖疾步走著,奈何霍巡人高腿長,幾步追上了她,在她身後道:「禎兒!」
徐復禎只作聽不見,愈走愈快。霍巡只好上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後一拉,將她整個人扯進懷中。
徐復禎忙不迭地推他:「你幹什麼!宮道上人多眼雜,快放開我。」
霍巡半擁著她:「那你還躲不躲?」
徐復禎掙不開,只好低著頭道:「我不躲了,你快放開我。」
霍巡這才把她拉到了僻靜處的廊下,看著徐復禎心虛地低垂著眉眼,氣極而笑道:「原來那天我得到的小意溫柔全賴熊載良所賜啊。」
徐復禎就知道他要跟她算帳!她訕訕地說道:「誰說是為了他,難道我以前就對你一點兒也不溫柔麼?」
霍巡抬起她的下巴:「不是為了他的話,那你這幾天躲著我做什麼?」
徐復禎被他扣著下巴抬起臉,神色在他的目光下一覽無餘,卻還要嘴硬道:「誰躲你了?我是不舒服,所以才不去值房的。」
霍巡眉心微微一凝,忙鬆了手,道:「哪裡不舒服?」
徐復禎支支吾吾道:「我、我心裡不舒服。一想到要被你像現在這樣質問,我心裡就不舒服,就去不了值房,不是在躲你。」
霍巡聞言神色一松,有些無奈地說道:「誰質問你了?你怎麼安排熊載良是你的事。但是你不要躲著我。連著好幾天沒見到你,我會想你的。」
徐復禎聽得這露骨的情話,耳朵不由微微發紅,又有些感動,抬起眼睛看他:「你真不怪我?」
霍巡摸了摸她的髮髻,輕聲道:「我怪你做什麼,用誰是你的自由。不過,你為什麼要幫彭相?」
徐復禎心中微微一動。倘若她能把霍巡拉到自己這邊,那他就能同她共進退,他們今後的阻礙不就小很多
了嗎?
她試探著對霍巡道:「我不是幫彭相。但是把彭相扶起來,三足鼎立的局勢更利於朝堂穩定,皇上將來可以更順利地親政。」
霍巡瞭然地捏了捏她的臉,笑道:「原來你是皇上黨。」
徐復禎看他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忙又道:「皇上雖然學東西慢些,可是本性純良,年紀又小。好好教的話,未來可以做個明君。輔佐皇上才是正途,否則將來就算成王上位,史書又會怎麼寫你呢?」
霍巡不置可否,轉過話題道:「方才在堂議上很難受吧?」
徐復禎見他迴避了她的話,心頭有些許失落;再聽他提起方才的堂議,委屈瞬間湧上來:「你就看著他們那樣說我,也不幫我說句話。」
霍巡無奈道:「他們說那些話都是成王的意思,我也控制不了的。」
徐復禎抿著唇不說話。
霍巡於是撥了撥她的鬢髮,柔聲道:「我在柴房養傷的時候,你從外面逆著光走進來,邊緣泛著金色的流光,我那時神思恍惚地以為是神女走了進來。」
徐復禎不由微微彎起了唇角,他這是拿話哄她呢!可是她聽了確實很開心,方才的委屈都消散了不少。
霍巡卻又道:「後來的相處中,我卻愈發覺得那不是神思恍惚下的驚鴻一瞥。你身上有一種悲天憫人的神性。對於他人的痛苦,你總是最大限度地感受到,並散發你的溫暖來幫他們消融那些痛苦。」
是嗎?徐復禎睜大眼睛看霍巡。她從小就很心軟。張彌還說她是「婦人之仁」呢。原來在霍巡的眼裡是「悲天憫人」嗎?
霍巡溫柔地望著她,微笑道:「這次的決堤一事,你的決策救了幾萬百姓。無論他們知不知道你的付出,可那始終都是你的恩德。這件事你做得很漂亮。旁人說幾句話,又有什麼相干?」
徐復禎聞言一悸,心頭堵著的東西一下子打通了。
她的委屈不就是因為那些人否定了她的付出嗎?可是她這次挽救了幾萬人是事實,又不是被他們說幾句就不當真了的。
她心裡一下子歡喜起來,張開手臂抱住霍巡的腰,將臉輕輕貼在他的胸膛上,道:「謝謝你,我現在一點兒也不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