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這痛意是走進了心裡的,蜻蜓點水的一下,在她的心房裡漾起層層漣漪。
這時始作俑者卻若無其事地放開了她的手。他的神色雖然平靜如水,眼底到底是多了一層繾綣。
外面響起了小皇帝的腳步聲。
霍巡輕咳了一聲,將裝著小刺蝟的籠子推向徐復禎,低聲道:「收著吧。我不在的時候,它代我陪著你。」
小皇帝走到了門口。
徐復禎卻不準備放過他。儘管臉上的紅霞未散,她還是緊緊追問:「陪著我?你以什麼名義陪著我?」
第102章
霍巡沒有馬上回答。
就是這幾息的時間,可喜推開了門,領著小皇帝走了進來。
霍巡若無其事地拿起了書卷,開始繼續給小皇帝講書。他順理成章地避開了她的追問。
徐復禎氣壞了,他怎麼可以挑逗完她,就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緊緊盯著霍巡的臉,他已經整肅了神情,正講到「君子有絜矩之道也」,一派的端方不可近褻之態。
徐復禎氣笑了,他有什麼絜矩之道,誰家的君子平白無故輕薄人的。這樣想著,她臉又紅了起來,被他吻過的腕間隱隱地發熱。
她拿不準霍巡的意圖。他是喜歡她的罷?不然為什麼要跟她過中秋,要牽她的手,要給她送寵物,還要吻她的手腕。
可是他為什麼不肯說句明白話呢?他以前不是見她第一面就同她表白了麼?難道知道那樣行不通,所以開始欲擒故縱了?
要是這樣,偏偏不能遂他的意。徐復禎心裡存著一股傲氣,她不能被他輕易引誘了去。
她聽到半途便離席了。
等到次日講書的時候,徐復禎已經忘了昨日的不悅。
中途休息之時,她笑盈盈地對霍巡說道:「我給那隻小刺蝟取了個名字——『靈靈』,好聽罷?」
「陵?」
他那張素來冷靜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淡然的神色。
徐復禎忍著笑道:「因為它的眼睛很是靈動可愛,所以取作『靈靈』。霍大人以為是哪個字?」
霍巡見她得意地微笑,抿起兩個淺淡的梨渦,臉頰紅潤潤的,一雙秋水眼彎成半弦月眼,裡面盛著得逞的笑意,像一隻狡黠的小狐狸。
「你真是……」
霍巡嘆了一聲,忍不住伸手輕輕揪住她的臉蛋。他靠得她是那樣近,這親密的動作更是水到渠成般的熟稔。
徐復禎忽然想起他昨日的冒犯,偏頭躲開了他的手,繃著臉道:「你是我什麼人?不要隨便摸我。」
霍巡看她變臉這樣快,這氣鼓鼓的模樣顯見還是在生昨天的氣。於是收了笑,鄭重地朝她道歉:「抱歉。我一時情不自禁,下次不會了。」
徐復禎想要的不是他的道歉。他又對她第一句話避而不答。她望著霍巡臉上那真誠懇切的神態,越發覺得鬱悶起來。
這時他又促狹一笑:「那……我下次要摸的時候提前問過你,好不好?」
徐復禎氣惱地推了他一把。
霍巡低低地笑起來。那眼角眉梢的笑意像春水初融,讓徐復禎也氣不起來了。她面上雖然還帶著慍色,唇角已經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
「好了,別生氣了。」他終於收了笑,正色道,「不過說認真的,我叫介陵,就不要給它取『靈』字了好不好?」
徐復禎斜了他一眼,道:「那你說叫什麼?」
他略一思索,道:「就叫『蒹葭奴』吧。」
「蒹葭……」徐復禎重複了一遍,臉卻驀然一紅。
霍巡笑道:「因它背上的棘刺霜白纖密,形似蒹葭,故取此名。徐姑娘想哪兒去了?」
他敢捉弄她!
徐復禎又羞又惱,她這回是真生氣了,別過臉去不肯再同他說話。
經筵結束後,可喜領著小皇帝先出了弘德殿。
徐復禎繃著臉從霍巡身旁走過,他閒倚著門框,忽然輕聲對她道:「其實你沒有想岔。『蒹葭奴』之名正是取自詩經的『蒹葭』。」
徐復禎足下一頓。
他的話語順著耳朵鑽進了心裡,她頓時心跳如擂,也不敢抬眼看他,快步走了出去。
夜裡她輾轉反側,非常後悔白天的落荒而逃。先前一直想讓他開口表明心意,怎麼他鬆了口,自己反倒心生怯意、臨陣脫逃了呢!
第二天的經筵講席上,霍巡看了一眼徐復禎眼底淡淡的烏青,像沒事人一樣關切她:「徐尚宮昨夜沒睡好?」
徐復禎看著他那張神采奕奕的俊容,心知自己又落了下風。明明是他喜歡她在先,怎麼患得患失、輾轉反側的人卻是她呢!
她冷冷一笑,給自己找補道:「是沒有睡好。我在琢磨怎麼在稅賦改革上打擊你們這些新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