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復禎無言以對地看了她一眼:「那讓你家夫君去看看。」
她想霍巡如今這樣的身份,完全配得上幾個差使的人,可他做事好像慣常地親力親為。不過這何嘗不是賢惠的一種體現,等將來他們成了婚,倒可以叫他頂了水嵐的位置。
想到這裡,徐復禎抿嘴笑起來。不知為何,她頂喜歡他的照顧——或者說是服侍。她以此確保自己還處在這段感情的上風。
夜裡徐復禎睡不著,立在半開的窗邊朝外看。半凝的雪花飛進屋裡來,前頭影影綽綽地亮著幾間燈火,也不知道有沒有他的那一間。
她這樣出神地看了半晌,後來還是秀竹過來關的窗。
次日起來她便覺得聲音有些沉悶,許是昨夜著的寒氣。那著涼的緣由說出去實在傻氣,然而今日她要跟霍巡一道去轉運司,為避免他的關懷,她一路上沉默寡言。
連霍巡都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偏過頭問她:「昨夜沒睡好麼?」
徐復禎搖搖頭。
他又道:「怎麼不說話?」
徐復禎肅然道:「公事怎麼能在路上談?」
霍巡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微笑道:「原來徐大人跟下官只有公事可談。」
徐復禎也忍不住笑起來。她來河東那麼久,竟然只有他主動喊了她大人。其他人見她第一面,要麼喊她「小姐」,要麼喊她「姑娘」,實在是令人鬱悶。
到了轉運司衙門的議事廳,承安郡王已經在內等候。
代州的戰事吃緊,這一趟他們是來商議新政下的那四成稅銀如何調配。
承安郡王身為轉運使率先給出他的方案:「今秋入庫的三十四萬兩稅銀,本王打算響應新政,取十萬用於民生、二十萬用於軍餉。」
他的手又一指霍巡,再一指徐復禎:「餘下的四萬兩,剛好副使、監察使、本王還有安撫使四人,咱們一人一萬兩。如何?」
說罷他滿意地捋著鬍鬚。
「一人一萬兩?」徐復禎攢起了眉。
承安郡王以為她嫌少,遲疑道:「……那,二萬兩?只是如今戰事吃緊,我們拿這麼多不太好看罷?」
徐復禎幽幽道:「按本朝律令,官員貪污過千兩者流刑千里,過萬兩者抄家問斬。且不說我監察使正是隸管此處,就是王爺面前這位副使,還兼任著御史中丞,王爺就不怕他回京參奏你?」
承安郡王也不是嚇大的,他不以為然地說道:「徐姑娘,你就放心拿著吧。這部分銀子不算我們貪的,屆時會算進火耗裡頭。」
徐復禎吃了一驚,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的手段,難怪朝野上下貪腐成風。她不由沉了臉:「旁人怎麼算暫且不計,我眼皮底下不許有這樣的火耗。」
承安郡王小心地問道:「那徐姑娘打算怎麼分配?」
徐復禎心中一早就有了安排:「前方戰事吃緊,那三十四萬自然是全部用來打仗。屆時二十萬送入安撫司,轉運司留下十四萬購置軍需送入代州。」
承
安郡王猶疑道:「可是新政說了要用於軍事和民生……」
徐復禎不耐煩了:「那新政就是我定的。」
承安郡王半信半疑。
她於是轉頭看霍巡:「你說是吧,霍大人?」
霍巡只是看著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郡王知道霍巡是成王的人,他們應該不至於沆瀣一氣來坑騙他。
他驚得聲音一顫,再沒有方才的底氣:「這個,徐大人……其實我和安撫使平時也不貪,就是怕我們不拿,你們也不好意思拿,所以才象徵性地分一點,哈哈。」
徐復禎也不揭破他,只是道:「那稅銀就照我的方案來調配,王爺沒意見吧?」
郡王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那副使呢?」徐復禎慢轉秋波看霍巡。
他清咳一聲道:「有。」
徐復禎睜大眼。
霍巡不緊不慢道:「開支大頭在軍需糧餉,因此最好轉運司留足二十萬,十四萬送安撫司。」
徐復禎鬆口氣。他要是敢在河東的事上跟她唱反調,那她說什麼也得把他調回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