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直往裡頭走,看見徐復禎一個人站在前廳的廊下。他便走到她身旁去,還是高興地說道:「你怎麼來代州了?」
「我來找你。」
「找我?」沈珺有些意外。
徐復禎往前廳望了一眼。霍巡正跟沈眾在裡頭說話,那門雖然關著,她還是壓低了聲音:「霍大人現在是河東軍經略安撫使參議官,他官銜比你高,你別找他麻煩!」
沈珺滿不在乎道:「徐妹妹,你不用擔心我。在河東地界,別說他一個參議,就是成王本人來了也得低頭三分。」
徐復禎氣笑了。沈珺怎麼聽不懂好賴話呢?
她直言不諱道:「誰擔心你了?我是擔心他受你的氣!你要是敢欺負他,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沈珺一怔,狐疑地問道:
「是他讓你來說這個的?」
「當然不是。」徐復禎不悅地說道,「我知道你看他不順眼。」
這個時候還在回護他呢!沈珺哼了一聲,沒好氣道:「我找他麻煩,讓他知道你娘家有人,他才不敢欺負你!你看上次他多過分,直接把你丟下就走!」
「你懂什麼?我們的事要你來摻和?」徐復禎懶得和他分辯,斜了他一眼,「反正,他要是在你這裡受了一點點委屈,明年千羽騎的軍費就自己想辦法。」
沈珺無語地看著她。那個霍巡究竟有什麼好的,還要躲在徐復禎身後讓她來出頭。他頂看不起這種男人。
當著她的面,他只好不情願地說道:「知道了。」
他不找霍巡的麻煩。不過,同在軍中少不了比試切磋,霍巡要是技不如人,總不能說是他欺負人吧?
沈珺冷冷一笑。
這時有個士兵走過來:「監察使,沈將軍傳您進去。」
徐復禎又警告似地看了沈珺一眼,這才轉身往前廳走。
進門的時候正碰上霍巡告退。她看了他一眼,他只朝她輕輕頷首,目不斜視地走開了。
沈眾端坐上首,見到徐復禎竟朝她欠了欠身,請她在左手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了。徐復禎知道,這是運進安撫使司那十四萬兩銀子的功勞。
她也不端著,從內袋中取出稅銀的調配文書交給沈眾。
她讓沈眾把如今軍中短缺的物資、接下來所缺的軍需一一向她呈報,她回真定府後可以立馬開始著手籌措。
沈眾如今明明白白地見到了銀子,也知道他那位身為轉運使的大哥還不如眼前的小姑娘可靠,於是便命人傳後勤司馬與長史過來,與他們一同商議後備軍需的補給事宜。
直至暮色降臨,方才擬出一份章程來。徐復禎收起那份文書,腹中已是飢腸轆轆。她問沈眾:「等會兒在衙門裡用晚膳麼?」
沈眾議定這樁大事,心情也是大好,難得露出幾分和藹的神色:「等會兒讓伯觀送你回我府上。你姨母如今也在代州,過兩日回真定。到時候你跟著她一起回,有軍衛護送安全些。」
徐復禎沒想到常夫人也在這裡。先前霍巡還緊張兮兮地不讓她來,其實這裡也沒有那麼可怕嘛!
她出了前廳,朝四周張望一圈,沒見到沈珺也沒見到霍巡。她問一個值守的士兵:「沈小將軍呢?」
那士兵答道:「下午的時候沈小將軍帶新來的參議大人去校場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徐復禎秀眉一凝:他帶霍巡去校場幹什麼?按沈珺那莽撞的性格,總不會是什麼好事。她匆匆朝那士兵道:「有勞你立刻去把他們叫回來。」
徐復禎走到安撫使司大門外焦急地等著。沈珺要是敢把她的話當耳旁風,她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門口的燈籠已經點上了。明亮的火光透過紅紗燈籠投在她身上的青色斗篷上,映出灰濛的紫色。隨著夜色漸濃,那紫也漸重起來。
終於遠處傳來馬蹄聲響,徐復禎循聲望去,只見陰藍的暮色中幾個騎馬的人走過來,當中那位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旁邊那位是沈珺。後面是幾個年輕的將領,有一位徐復禎看著眼熟,應該是京城哪位勛貴家的公子。不必說,那些人跟沈珺是一夥的。
她的臉色冷了冷。這時他們走到近前,她一眼看到霍巡眼下橫著一道細長的傷口,雖然不大,可半凝的血在那張白璧般的臉上分外刺眼。
當著眾人的面,她不好先關心霍巡,可是氣得把沈珺的大名喊了出來:「沈珺!你幹什麼去了?」
沈珺有點無精打采的樣子,還沒開口,那幾個年輕的將領先笑了出來。
旁邊一個將領率先開了口:「伯觀拉我們跟新來的參議去校場比試射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