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先跟她分開,倘若能解決那邊的事情,再重新把她追回來。要是回不來,她心裡恨著他,也更容易走出去。
徐夫人說罷,又嘆息道:「所以姑母說他是不錯的,能為你考慮這麼周到。要是順利回來了,你也別跟他鬧了,好好地在一起,啊。」
徐復禎氣得抹眼淚:「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徐夫人猶豫了一下:「姑母也怕他回不來。」
「姑母!我討厭你們這樣!」她生氣極了,「這麼大的事憑什麼不跟我商量?還打著為我好的旗號,難道我連知情的權利都沒有?你們根本就是把我當小孩子,一點都不尊重我!」
徐夫人笑著去拉她:「你可不是小孩子脾氣?以前好的時候,不讓人說他一個字不好;後來不好了,又不許別人提他一句好。」
徐復禎忿忿甩開她的手。
徐夫人又笑著給霍巡說好話:「他不是不尊重你,他是真喜歡你,怕回不來辜負你。那孩子放心不下,還特意拜託我先不要給你許婚呢。等他解決了蜀中的事,還要重新把你追回來的。」
徐復禎氣極。
他以為她是什麼很隨便的人,說分開就分開,說追回來她就得乖乖回去?
她非得設九九八十一道關卡,讓他知道輕易放開她的後果。
第129章
徐復禎雖下了決心不會輕易原諒他,可是比起從前對他諱莫如深,她如今倒是會主動提起霍巡了。
有一回她指導小皇帝做功課,講到「所惡於上,毋以使下」,見他懵懵懂懂的樣子,不由急道:「皇上,這是少師跟你講過的呀!」
「少師?」小皇帝一副疑惑的樣子。
徐復禎嘆了口氣。小孩子就是健忘,從前他多喜歡霍巡啊,現在都快把他忘了。
「皇上,你不記得少師啦?」
「朕記得,就是有點想不起少師的樣子了。」
徐復禎悵然。別說皇上了,連她都快想不起他長什麼樣了。
她只記得他要是豐潤些,整個人的氣度就更加雍容閒雅;要是清減些,氣質就會多幾分瀟灑落拓。
不過他去蜀中這麼久,每日盡瘁勞神,肯定豐潤不起來。說不定在那裡灰頭土臉,回來都配不上她了。不過他這種人,估計也不會自慚形穢。
不久又有奏捷傳回,西川路在西羌另扶了一位新王起來,西羌又內鬥起來,無暇進犯蜀中了。
明明是振奮人心的捷報,可常泓神色卻有些凝重。徐復禎不由問道:「副相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
常泓搖頭:「還有一件事,對咱們而言應該算是喜事,只是我覺得有點可惜。」
「什麼事?」徐復禎有種不好的預感。
常泓遞給她一張快報,一邊解釋道:「霍轉運使在岷州中了一支流矢,傷在胸口,估計命不久矣。這快報五日前發出來的,我估摸著再過兩日就能收到他的訃告了。雖然他是成王的人,可到底是個英才,又那麼年輕,我覺得挺可惜的。」
徐復禎腦子嗡嗡作響。
怎麼會?
他不是
說還要把她追回來的麼,前幾日她還在跟姑母說起要如何給他吃閉門羹呢。
現在說他要死了?
常泓見她臉色蒼白,忙道:「徐尚書,你怎麼了?」
徐復禎勉強扶著桌角站穩,語無倫次道:「我頭好暈,我好像病了……」
常泓忙喚人把她送回乾清宮。
徐復禎失魂落魄地將手中那紙軍報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晚上。
她不相信他那麼容易就死掉,可那軍報上的白紙黑字做不得假,當胸中的一箭流矢,九死一生。再不像河東那般幸運有她給的平安佩護體了。
他怎麼可以那麼不小心,就不能為了她周全一下自己,難道那場難堪的分手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了麼?
她還等著他的道歉、等著他的挽回、等著他的溫存細語呢!
她和霍巡總是陰差陽錯,永遠缺一點緣分。現在他要死了,她說什麼也要去見上最後一面。
徐復禎稱病不出,安排好宮裡的事情後,領著十二個千羽騎的護衛悄悄出了京城。
一路快馬奔襲,將沿途快驛的戰報都看了一遍,沒有收到他的訃告,她這才稍稍心安下來。
一行人風餐露宿,將半個月的路程壓縮到七日,抵達興元府時已是八月中旬。
與她預料中的兵荒馬亂不同,城裡整肅有序,許是戒嚴的緣故,靜肅的街道略顯冷清。
蜀地的氣候比京城要更濕潤,白日裡還有夏末的餘韻。徐復禎一路駕馬趕到轉運司衙門時,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