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秦蕭自有緣由。你殺成王是為什麼?為了跟我賭氣?」霍巡伸手朝昭仁殿外一指,「你坐在這個位置上,怎麼可以那麼任性!」
「我就是這個脾氣,你難道第一天認識我麼?」徐復禎正色道,「當初周諍如果肯給蜀中調兵,他的樞密使現在還當得好好的;你如果不一意孤行把秦蕭賜死,那成王現在也活得好好的。」
霍巡快被她氣死了:「我跟周諍一樣麼?你是把我當政敵打壓麼?」
徐復禎別過頭,冷冷道:「我讓你聽我的話,不是在跟你乞憐,也不是愛侶之間的情趣。現在論起來我就是比你大,違逆上官的命令,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霍巡上前扳過她的肩膀,強迫她跟他對視:「徐復禎!我現在是你的未婚夫!你非要分得那麼清楚,不顧代價也要東風壓倒西風是麼?」
徐復禎被他直呼大名,心中亦是惱怒,不甘示弱道:「別說你現在只是未婚夫,就算你變成了我的夫君,也別想讓我當你的附庸。你不服的話,大可跟對付彭相一樣把我扯下去。」
她竟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霍巡憤憤鬆開抓著她肩膀的手,往後退了兩步。
「我當你的男人,是要給你遮風擋雨、不是要跟你勾心鬥角的!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徐復禎倔強地說道:「我更信任我自己。」
霍巡眉心一跳,陡然覺得面前的她有些陌生。
這還是早上那個跟他纏綿繾綣的禎兒麼?那時的她溫柔似水,他幾乎可以確定她的身心都是屬於他的。原來她心中一直在戒備他麼?
那張素潔的臉龐蒙著陰藍的暮色,像一塊瑩透的冰。她的心也是冰做的麼,怎麼捂都捂不透?
他忽然有點理解為什麼秦蕭提到她總是那麼抓狂了。
他的禎兒,待人好的時候可以傾其所有,可傷起人來更是天賦異稟。
她身上有一種天真的殘忍,一個眼神就能把人的心勾走,再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勾走的心血淋淋地丟還回去。
霍巡喉間發澀,可他絕不允許自己像秦蕭一樣失態。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們各自冷靜幾天吧。」
門在身後不輕不重地關上,將最後一線余曛關在了外面,室內陡然昏暗下去,提前進入了深沉的夜。
徐復禎偏過頭朝門口看去,他已經離開了。
她心裡哼了一聲,冷靜就冷靜,就算冷靜幾年,她也沒有錯。
這一冷靜,便冷靜到了二月春暖的時節。
霍巡依舊正常跟她商論朝政,可秉持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絕口不提一件私事。
徐復禎自認沒他那麼能裝,她從不主動跟他說話,有什麼事都讓副相常泓代為轉達。
漸漸常泓也看出了他們不對勁。
他和徐復禎是遠親,又受她提拔,不便以長輩的身份提點她,只好拐著彎地幫霍巡說和:「霍相忙著準備大朝會,最近又在安排蜀地的事,要是不小心冷落了尚書,也不該跟他生分才是。」
徐復禎撇撇嘴。不小心冷落?蜀地的事都是她給找的,霍巡現在只怕恨她恨得牙痒痒呢。
她都差點忘了,他是個玩冷處理的高手。
去年冷了她幾個月,那時他有苦衷便不提了;怎麼現在他們的障礙都掃清了,關係還是像鬼打牆一樣時好時壞。
戲劇里的公子小姐衝破阻礙後就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了,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呢?
徐復禎百思不得其解。
她反而覺得自己和霍巡變成了前世成王和他的關係,在共同的敵人消失以後,袒露出來的全是森森的矛盾。
可她只是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轍罷了,她有什麼錯?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自然不可能向霍巡低頭。
偏偏他沉得住氣,眼見快到二月底,他也沒有任何破冰的表示。
徐復禎滿腔的惱火漸漸化成了委屈。
她想念他。
她想念他的親吻,想念他的擁抱,想念他充滿愛意的眼神。她討厭現在這個溫和有禮、心卻和她隔十萬八千里的霍巡。
有一天她問小皇帝:「太傅近來可曾過問陛下的功課?」
小皇帝搖搖頭:「朕聽說太傅最近忙得很,沒空管朕的課業!」
徐復禎道:「皇上!學莫便乎近其人,太傅無暇過問,皇上難道就不能主動去請教?」
小皇帝從善如流:「那朕把功課拿去給太傅看。」
徐復禎又道:「那、皇上請教的時候順便告訴太傅,就說臣最近噩夢頻擾、夜不安枕。」
說罷,又再三強調:「別說是臣讓陛下說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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