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懵懂地點點頭。
申時上完課,他由可喜領著去了相府。
霍巡正在跟底下人議事,聽說皇上駕到,忙放下手頭的事情迎上去。
小皇帝讓可喜將他的功課奉上,道:「這是朕的功課,請太傅過目。」
就為這事?
霍巡有些納悶地接過來掃了一眼,道:「陛下的功課可以先給少傅過目,等臣空閒自會向陛下釋疑。」
小皇帝自說自話:「可是女史最近睡不好,總是做噩夢。」
霍巡眉尾輕輕一揚,道:「是徐尚書讓陛下告訴臣的?」
「不是。」小皇帝連忙擺手道,「是朕讓朕說的。」
可喜在一旁聽得直尷尬。皇上這跟此地無銀有什麼區別?
霍巡臉上倒沒什麼表情,將手中的功課疊起來放到桌案上,道:「臣知道了。陛下的功課臣會抽空批閱。」
小皇帝忙又道:「那太傅要去看看女史麼?」
霍巡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道:「臣眼下事務繁多,恐怕抽不開身。」
小皇帝嘴一癟,道:「女史最近心情不好,有一次朕還不小心撞到她在偷偷哭呢。太傅知道是為什麼嗎?」
霍巡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他才說道:「臣還有事,皇上先回去吧。」
小皇帝莫名其妙地回了乾清宮。
徐復禎見他回來,迫不及待地問道:「太傅怎麼說?」
小皇帝撓撓頭:「太傅說他很忙,沒空理會我們。」
徐復禎有些失望。
用過晚膳,宮女用托盤捧著一盞雙魚耳紫砂蓋鍾進來。
徐復禎納悶地問道:「這是什麼?」
宮女道:「太醫院送來的,說是安神湯。」
「安神湯?」徐復禎眉心一凝,掀開碗蓋望著裡頭澄黑的藥湯,一股濃郁的苦味漫入她的鼻端。「怎麼給我送這個?」
宮女道:「奴婢問了,說是相爺讓人送的。」
徐復禎「啪」一下把碗蓋扣回去。
他這是什麼意思?要喝安神湯她自己不會讓人送嗎?
她將托盤往外一推:「送回相府去,就說太苦了,喝不了!」
「是。」宮女把托盤端走了。
過了半個時辰,宮女又端著托盤迴來了。那藥湯換過一輪,還是熱騰騰的,旁邊多了個四格方碟,裡頭盛著四味蜜餞。
宮女低著頭,喏喏道:「相爺說,尚書嫌苦就吃點蜜餞,裡面有櫻桃梅子木瓜甜柿,總有合口味的。」
「撤走撤走!」徐復禎鬱悶極了。
她就不信了,讓霍巡主動低頭過來看看她有那麼難麼?
她把事務悉數安排給常泓,開始稱病不去上朝。
裝了兩天病,許多朝臣都遣人問候,唯
獨霍巡沒有反應。
到第三天,她終於裝不下去了,穿戴齊整準備去值房處理政事。
這時宮女匆匆進來,歡喜道:「尚書,相爺往乾清宮過來了!」
「真的?」徐復禎眼前一亮,忙讓人打水過來洗掉了臉上的脂粉,又換下一套常服躺回床上去。
她叮囑宮女:「相爺來了就說我在睡覺,但是要放他進來。」
說罷,自己先拿被子蒙住頭。
躲在一片黑暗裡,她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
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她聽到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
是霍巡在向宮女詢問她的病情。
這兩年她身子雖強健不少,卻也常感風寒,那宮女答得自然是滴水不漏。
又過了一會兒,腳步聲漸近。他坐在床邊的月牙凳上,伸手輕輕拉下蒙住她頭的被子。
光線湧進來,徐復禎睫毛微微翕動,閉著眼睛努力地裝睡。
溫熱的掌心放在她的額頭上。
即使閉著眼睛,仍舊能感到兩道灼人的視線釘在她臉上。
額頭上的溫熱消失了,鼻子卻被輕輕捏住。她憋了一會兒氣,終於忍不住張開眼睛。
「怎麼不睡了?」霍巡好笑地問道。
真討厭!徐復禎嗔了他一眼,板起臉道:「你來幹什麼?」
「聽說尚書病了,過來探望一下。」霍巡悠然道,「不過看尚書面色紅潤,想必已經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