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梁初楹抬眼往那邊看了看,幾顆小小的水果糖就攤在王栩文手心,玻璃糖紙反射出斑斕的色彩。
梁聿覷了他一眼,眉目沉沉,眼尾漸漸被壓低,他掀了掀單薄的眼皮,兩指一捻,直接把王栩文手心的糖給夾走,只給他留了一顆。
「別人送的,揣兜里給忘了。」
想了想,梁聿又給每個人分了一個,邊分邊說:「不是很好吃,別介意。」
梁初楹微微蹙了眉,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拿她買的糖送人,還那麼歉疚地告訴別人說不好吃?
做人也不要這樣吧。
一頓飯吃到一半,王栩文突然想起來什麼,他問梁聿:「你明天是不是有比賽?」
梁聿點了下頭,「友誼賽。」
梁初楹記得王栩文之前在車上提過,梁聿其實從小就在歐洲那邊訓練,今年才回國,之前在初級方程式比賽拿了冠軍,今年本應該準備F3的賽事的,他卻突然回了國。
無他,這位小少爺從小做什麼都輕而易舉,仿佛世界上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最開始選擇玩賽車也是因為要是想把這個愛好做出成績來,很難。
燒錢、危險,還鮮為人知。
但是梁聿家裡不缺錢,他在這方面又有十足的天賦,拿了幾個冠軍以後,他覺得無聊,就又回國了。
王栩文跟她們說的時候還咂舌過,他說:「本來我挺為他可惜的,後來我轉念一想,哦,他是梁聿啊,那就正常了。」
因為梁聿是有點神性在身上的,性子懶,冷淡,做什麼事都一副毫不上心的欠揍模樣,那雙漂亮漆黑的眼睛裡仿佛什麼也看不進去,偶爾施予你一個眼神,簡直能叫人感恩戴德。
梁初楹聽完他一大串話以後,覺得有點誇大其詞,哪有那麼誇張的人。
餛飩沒那麼燙了,王栩文吃了幾口,轉而隨口問梁初楹和聿檸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嘰嘰喳喳地碎碎念:「你倆都去吧,咱們三個人正好能給小聿拉個橫幅。」
梁初楹想到那個場景,眉梢一跳。
梁聿也停了筷子,掀了張紙擦嘴,低斂著眼睫平靜道:「人可以去,橫幅就算了。」
「為什麼啊?」
「丟臉。」
王栩文頗為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接著忿忿不平地吃自己的餛飩,結果被燙了一下,張著嘴跺腳。
來的時候是王栩文的叔叔送的,他們吃飯的時候叔叔有事走了,聿檸和王栩文的家住得近,倆人說好一起坐地鐵回去,梁初楹本來打算跟他們一起去地鐵站,結果出門看見梁聿長腿一跨,坐在一輛重摩托上,不緊不慢地套頭盔。
梁初楹瞅了眼他的車牌,還掛的是京A的牌子,摩托車看上去也價值不菲。
只是她記得十八周歲以上才能駕駛機動車來著,這人該不會是無證上路吧。
她多看了幾眼,王栩文就跟她解釋:"小聿之前在國外念高中,回來以後是從高一開始繼續讀的,他比我們大,成年了,有駕駛證的。"
梁初楹突然想起來上次她看都沒看他的身份證就說他是未成年,還不讓他上機。
她的表情有一瞬的彆扭。
再抬頭的時候,梁聿偏著頭看她,路邊的樹葉浸透了雨水,柏油路吸飽了水汽,世界變得濕漉漉。
少年兩手把持著摩托車的把手,風衣的衣擺懶懶往下垂,又被瑟瑟的風撩開一個角,他言簡意賅,嗓音沒什麼起伏:"住哪兒?"
"盛興華苑。"
梁聿抬著眸子思考了兩秒,他側過身去,"順路,跟我走吧。"
梁初楹不太想跟他一起,她跟他連朋友都算不上,幹嘛要坐人家的車。
"不了,我——"
拒絕的話剛出口,聿檸單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揚了揚下巴,"你以前好像沒來過這兒吧,梁聿送你回去安全一點兒。"
梁初楹看了看她,聿檸就把人往前推了一下。
王栩文和聿檸一起步行去了地鐵站,梁初楹抿了抿嘴唇,撐著座位跨上去,執拗地沒有牽他的衣服。
梁聿從後視鏡里瞥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彎了彎腰,把摩托車發動。
他似乎刻意沒有開得很快,梁初楹的身子都沒晃,穩穩地坐著。
街上還有賣燃香、冥幣和元寶什麼的,沒什麼人,因為已經晚上了,清明節已經過完了。
蹭過臉頰的風裡還裹著水汽,濕濕的,梁初楹感覺自己的頭髮都有些濕了,明明已經停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