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二郎從小就喜歡跟你家漁娘比較,但凡漁娘背下的書,他若是不會,熬夜也要背下來,生怕叫漁娘看扁了。每回只要你家漁娘一用功,我家二郎必然不敢偷奸耍滑。」
梅長湖笑著搖了搖頭:「不說這個,這幾日你可去你家地里看了?糧食收上來了,佃戶要送糧食來了,今年的新糧也要賣了。」
「我家的地不多,就算今年收成好,我家比往年也多收不了多少糧食,佃戶交上來的糧食只夠一大家子消耗罷了。家裡沒糧食賣,也就沒關注糧價。」
當年梅家和王家最先到南溪縣,梅家從清溪村地主手裡買了一大片良田。王家買了白水村的良田。等到賀家來時,離南溪縣較近的兩個村已經沒有好地了,賀家就在距離稍遠的南山村和北山村買了些地賃給人種。
賀寧遠問道:「今年糧價如何?」
「南溪縣還未有大糧商進來,本縣的幾家糧鋪我去問過了,收的價比去歲便宜兩三文錢。酒廠那邊不需糧食有多好,給的價比糧鋪還要低上兩三文錢。」
「那也不賴,就算比往年便宜幾文錢,一畝地也能比去年多掙一二十錢,用來換油鹽也好,或是買布做衣,家裡也能寬裕些。」
梅長湖也這樣認為,前兩日他叫管家回了一趟清溪村,管家回來說,村里人對這個價格也是滿意的。
本縣的糧鋪、酒廠,還有做吃食買賣的飯莊、客棧等,都有大量買糧的需要,這些店的主人掌柜都是本地人,壓價不會壓得太厲害。
外地來的有錢有勢的大糧商,那就不一樣了。
地里的糧食收割曬乾入庫了,縣衙收稅糧的糧庫忙碌起來,羅縣令這幾日都在糧庫監督忙碌。
「大人,夫人身邊的劉媽媽來了。」
「送飯來的?本官這會兒沒空,叫人把飯放桌上,餓了我自會去吃。」羅縣令盯著帳房算已收的稅糧數額。
「大人,劉媽媽不是來送飯食的,家裡來了貴客,請您回去一趟。」
羅縣令漫不經心:「來誰了?」
小廝忙湊上去嘀嘀咕咕了幾句,羅縣令驚得眼睛都瞪大了:「你說什麼?鄭家來人了?」
天下姓鄭的人多了去了,在當今官場之上,沒提其他,只說是鄭家,大概率說的是鄭貴妃的娘家,二皇子的舅舅家。
鄭家的管家拿著帖子來南溪縣拜訪一個小小的縣令做什麼?
這些惹不起的大家族都是無利不起早的,羅縣令快步家去,憂心忡忡,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第13章 耀武揚威的奴才
給羅縣遞拜帖的鄭家人是鄭家的二管家,東拉西扯兩盞茶的功夫,鄭二管家才說出來意。
「羅縣令是知道的,北方各邊衛百姓不少,那些地方貧瘠,養些牛羊還使得,也能勉強種些粗糧,一年到頭要想吃點細糧,那可難著呢。」
「我們鄭家原是臨江府人,家裡做些小生意活命。如今鄭家跟原來時又不同了,上面主子吩咐,不能與民爭利,要多做些與民有益的事,方可對得起當今的看重。」
鄭二管家對著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這才笑著對羅縣令道:「今年南方各地都豐收了,我們家想在各地採買些糧食,送到肅州衛、涼州衛、寧夏衛等地,還請羅縣令多多幫扶。」
羅縣令忙道:「豐年農家豐足,本有賣糧的想法,鄭二管家既能解決南溪縣百姓賣糧之困,又能解決邊衛買糧之需,這樣的好事,本官……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本官自然竭力相幫。」
說完漂亮話,羅縣令試探著問:「只是,這價錢……」
「大米分上中下三等,還分南北,平年裡,南邊米價一斗四五十文錢,敘州府水汽豐沛好種糧,又地處西南,自然是按照南方價算,今年算是大豐年,收稻穀的價嘛,中等稻穀二十文一斗的價錢,定然不負百姓們辛勞一年。羅縣令覺得如何?」
鄭二管家繞了好大一圈報出二十文的價錢,羅縣令聽後心裡只覺一股怒火起。
羅縣令忍了又忍,端著一杯茶一口一口地喝完了,這才緩緩道:「換作往年,二十文的價錢,別說買一斗稻穀,怕是半斗都買不著。就算今年是豐年,就說咱們縣裡的糧鋪吧,今年收新稻的價錢,最少也是三十文一斗。」
「哦,這是貼著錢做買賣?」鄭二管家一拍腦袋,故作驚訝:「怪我沒想明白,本地糧鋪做的是坐地生意,沒有運貨雇小廝貨船鏢局等花費,三十文收稻穀,磨出來,以五十文的價賣白米,也算得過帳來。」
鄭二管家吐起苦水來:「大管家叫我等去各地收糧往邊衛送,我們這些管事都覺得不妥,辛苦南北跑一趟,忙活一兩月,一個子兒沒賺著,倒是沿途托出許多人情去,何苦來哉。我們大管家說呀,咱們鄭家跟別家不一樣,做的就是為國為民的買賣,賺不賺錢倒是其次。」
羅縣令到底是個底層起來的寒門子弟,終是聽不過去這等不要臉之言,忍不下去了,語氣微冷:「聽二管家這般說,南溪縣的稻米運到邊衛去賣,也是二十文一斗的價錢?」
二管家笑容微收,身體往椅背上一靠,不輕不重道:「我等只是聽命辦事,至於怎麼賣,自然是上頭有人做主。左不過,不會叫羅縣令難做就是了。」
什麼叫不叫他難做?
前言不搭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