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正是呢。
趕緊休息,下午起來讀書。
都是聰明人,都知道什麼事才最重要。王蒼來一趟沒有影響他們按照自己的計劃讀書,就這樣一直讀到鄉試那一日。
八月十二一大早,天剛微亮,賀文嘉、黃有功、朱潤玉、胡瑋、汪直、溫子喬一行人提著書籃準備出發了。
自住進這處宅子後就來過前院的漁娘和謝氏前來送別,賀文嘉扭頭看漁娘:「你等著我。」
等著我的好消息。
漁娘點點頭,兩人目光相交,漁娘知道他行,賀文嘉也生出了無限的勇氣。
往上的第一步,從鄉試開始。
去貢院要從金桂樓前過,往日熱熱鬧鬧的金桂樓今日格外安靜。
一群學子從各條街上匯聚到此地,貢院門口排成了長龍,一個個脫衣脫鞋被查檢完才斯文掃地地被放進貢院。
大晉朝鄉試考三場,頭一場試四書文,五言八韻律詩;第二場試五經文各一,及算學;第三場考策論五道。
大體而言,頭一場的四書文和限韻詩拉不開差距,從第二場的五經文開始難度就提上來了,算學對於一般學子來說也是個攔路虎。
再說最難的是第三場,策論可看出學子的學識高低及政治偏向,這也是考官們重點批閱的試卷。
策論問的是考試的學子,學子的對策是給皇上看,給天下人看。但,閱卷的卻是考官,考官是有偏向的。
比如,今年益州府的主考官粱守道,他出身世家,在江南讀書,主經是《尚書》,本人行文偏愛辭藻講究的文章,學子就不得不有所取捨。
好在朝廷也有準備,選了梁守道這樣一個主考官,下面的副考官則是出身寒門,偏好平實言之有物的文章,也算平衡有道吧。
賀文嘉順順利從第一場考到第三場,這場的策論問商稅,天下之財大半聚之江南,江南上交之商稅卻只有天下之三成,何故?
什麼緣故?當然是江南大半土地和生意掌握在當地大族手中,人口土地稅收都被隱沒了唄。
說白了,還是箭指世家。
賀文嘉猜到了出題人的目的,考慮到這場的主考官是世家出身,多少要客氣點。
於是,賀文嘉的對策是不偏不倚,逃稅的有責,稅關的官員也有責任,貪腐、制度、懶政都是緣由。
要改,就要從上到下改。
就賀文嘉本心來說,他覺得漁娘說得對,商稅就該階梯收稅,這樣才能起到調節貧富的作用。
除了鹽鐵這等大宗之外,街擺攤賣菜地跟開鋪子的交一樣的稅合適嗎?
底層的稅如此高,鄉下百姓交不起稅不敢進城做小買賣,生意都被大商戶壟斷了,錢財就越發集中在當地豪族世家手中。
就說敘州府地價最貴的主街上,小半的商鋪都是楊家的,剩下的商鋪本地大族瓜分,他們不該多交稅?
再說朝廷的商稅制度可完善?官員可按照制度執政?治下的鋪子、布坊、染坊等每年增減他們可知道?
大多是不知的,就跟收糧稅一樣,上官們估計個大概,分派任務叫下面的官吏收上來,完成任務就罷了。
皇帝高坐龍椅,權力的觸手最多只到州府,這就是皇權不下縣的緣故。
賀文嘉很快寫完草稿,他仔細讀了一下,發現自己的筆鋒太過尖銳,又耐著性子再做修改。
補充一段:天下有把當地百姓吃干抹淨的豪強,也有為善鄉鄰的財主,不可一概而論。商稅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及邊疆將士,乃天下人之所願。
自覺各方面都顧及了,賀文嘉這才仔細把文章謄抄了。
第三場最後一個時辰,官吏敲鐘提醒,賀文嘉停筆。
交卷後,賀文嘉長舒一口氣,走到貢院門口時,看到許多人,有笑的有哭的,有瘋魔的有一頭栽倒在地的。
溫子喬走過來:「二少爺,我這次怕是不成了。」
「無妨,三年後你一定能考上。」
朱潤玉、黃有功兩人提著書籃走來,兩人臉色都不太好,渾身都臭烘烘的,他們運氣不好,大熱天的還被分到了臭號。
黃有功咬牙切齒:「必須中,我再不想受這個罪了。」
「你這一場答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