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事忙,賀文嘉編書的活兒暫且放下了,他被學士大人安排去皇上跟前輪值。他累了一天回翰林院,看到左士誠坐那兒不吭聲,跟塊木頭一樣,也只能默默嘆氣。
左士誠這兩日越發沉默,幾個往日跟他交好的老翰排擠他,肖秀暗中勸他跟鍾應芳劃清界限,他卻一言不發。
肖秀只知道趨利避害,卻不知左士誠為人,賀文嘉卻是知道左士誠內心的堅持的。
眼見著他一日比日瘦,賀文嘉為他做不了什麼,只能拍拍他肩膀,安慰他:「以後的路還長,一時得失起伏算不得什麼。」
左士誠想對賀文嘉笑,卻笑不出來。
正月二十五,皇帝派去淮安的人連夜趕回來,和御前暗衛一起回京的還有鍾應芳。
這晚上剛好輪到賀文嘉、蔣雪村兩人在太和殿輪值,兩人正在筐子裡分揀彈劾鍾大人的奏章時,就看到鍾大人從側門進來。
鍾大人整個人圍在玄色厚棉襖中,頭上包著頭巾,只有一張臉露在外頭。
比年前賀文嘉見鍾大人時,他黑了許多,瘦了許多。曾經雄心勃勃的雙眼,更是變得空洞蒼老。
賀文嘉看得明明白白,鍾大人的魂兒沒有了。
「臣,鍾應芳,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皇帝輕嘆:「愛卿,辛苦了!」
趴在地上的鍾應芳面對君父,忍不住心頭大慟,紅了眼眶。
鍾應芳語氣哽咽:「臣,有愧皇上信任!」
賀文嘉、蔣雪村豎起了耳朵。
高九走過來,一句話沒說,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倆。
賀文嘉識趣,拉著蔣雪村去後殿。
高九跟著他們到後殿,還是不走。
於是,賀文嘉和蔣雪村冒著風雪默默退出去。
出門前,賀文嘉隱隱聽到鍾大人說崔家後人出現在淮安,崔家餘孽阻擋國策。
蔣雪村顯然也聽到了,腳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快了半息。
兩人走入雪中,沒地兒可去,轉頭回翰林院。
去翰林院的路上,黑壓壓的宮城,冷得透骨的雪夜,讓蔣雪村打心底生出懼怕來。
「賀兄,若是我沒記錯,當年皇上揮師南下,淮安崔家全族被屠,應該沒有漏網之魚?」
「那時候我還沒降生在這個世上,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蔣雪村抿嘴:「你妻族乃是淮安府安東縣人,前朝崔家還在時,兩家應該有來往吧。」
「呵,蔣大人,我妻娘家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家族,那時候世家林立,就算要抱崔家大腿,輪得上他們嗎?」
蔣雪村還想再說,賀文嘉冷眼看過去:「我知你害怕,卻不必拉我下水。」
「賀兄,我……」
賀文嘉打斷他:「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蔣家若想全身而退不被世家頭銜連累,皇上早就劃下道來,你們照做就是。你這般聰明,不會不懂吧?」
蔣雪村搖搖頭,一家有一家的難處,他們家,本也輪不到他一個小輩做主。
蔣家最不缺的就是生意人,只要刀子還沒落在他們頭上之前,比起直接獻出土地財產認罰,他們更願意周旋到最後一刻。
說不定上頭就變天了,換個主子後或許就能保住蔣家的一切了呢。
蔣雪村真的知道怕了!
如今,蔣雪村只希望家中長輩沒有暗中勾連崔王謝薛幾家,否則,若是被皇上查出來,只怕蔣家雞犬不留。
崔王謝薛四大家滿門被屠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大族家的舊時堂前燕,就算逃過一劫,也早就另謀出路了。
這時候再有人打著崔家後人的名聲出來攪和,蔣雪村只能暗罵那些作死的怎麼不早些去死。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翰林院,蔣雪村的靴子已經半濕,趕緊叫值夜的役丁給他打熱水來,他要泡一泡腳。
賀文嘉全身都暖和,抖落肩上的雪,自己去給自己倒杯熱茶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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