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煦笑道:「遵命。」
回京還有幾日路要走,暗衛驅車聽著馬車內兩人說說笑笑,一時也頗為感慨。這麼多年,也就只有宓安一個人能讓景煦全心信任,毫不設防。
只是宓公子好像對他家主子並沒有那方面的意思,真讓人操心。
五日後,馬車一進京城,宓朗回的近衛就迎了上來,說是三天前就等在此處了,宓將軍吩咐,見到宓安立刻讓人回家。
宓安以為出了什麼事,顧不上進宮向皇上復命,馬不停蹄地回了將軍府。
「爹。」宓安回家見宓朗回拎著棍子,臉色鐵青,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景煦默不作聲地往宓安身前擋了擋,前世宓朗回走的早,景煦對他已經不算熟悉了,但宓安小時候挨過的打他可都記著呢。
直到今天景煦都想不通,雖然男孩挨父親教訓是常事,但宓安這麼細皮嫩肉的宓朗回怎麼下得去手?
宓朗回本就因為宓安私自接下黃河水患之事生氣,看到景煦這副保護的姿態更是怒上心頭,但對方畢竟是王爺,宓朗回還是客客氣氣地行了禮:「見過昭王殿下。」
「宓將軍不必多禮。」景煦把宓安擋的嚴嚴實實,「將軍別生氣,是我硬拉著青疏出京的。」
宓朗回自然不信,現下只想著先把兒子打一頓再說:「殿下該去向陛下復命了。」
景煦卻道:「已經讓暗衛去了。」
見景煦鐵了心要擋在宓安身前,宓朗回冷聲對宓安道:「青疏,你過來。」
宓安:「……」
「您把棍子放下我再過去。」
宓朗回幾乎被他氣笑了:「你給我過來!」
他手裡的棍子有一拳粗,不遠處的管家拿著快抹布假裝擦拭窗欞,時不時扭頭往這邊看一眼,心想要是將軍真動手得趕緊過去攔一攔。
景煦一隻手背到身後摟住了宓安:「宓將軍,有話好說,青疏已經及冠,哪有這麼大還挨打的道理?況且這次確實是我的主意,不然您打我吧。」
宓安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您打他吧。」
宓朗回萬萬沒想到宓安能說出讓他打皇子的話,一時震怒:「宓青疏!」
景煦把宓安護得死死的,哭笑不得道:「您先消消氣。青疏本就體弱,您這麼粗的棍子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宓朗回這才想起來自己兒子還在裝柔弱,他看了景煦一眼,又瞪了宓安一眼,終於扔了棍子:「進屋。」
景煦跟著進了正堂,宓安亦步亦趨地在景煦身後,他已經很久沒受過傷了,又被景煦精心養了這麼多年,乍一看到他爹的棍子,年少時挨打的疼好像又涌了上來。
宓朗回坐下喝了口茶,看到景煦還在這裡,便道:「殿下放心,我不打他了,您安心回去吧。」
景煦就當沒聽到這逐客令,厚著臉皮道:「我不忙。」
宓朗回:「……」
宓安沒忍住笑了下,被他爹瞪了一眼,連忙抿了抿唇,正襟危坐。
景煦難得見宓安這副樣子,只覺得可愛,但礙於宓朗回在場又不好逗他,於是開門見山道:「宓將軍,青疏想做什麼就由他去吧。」
宓朗回見他直言,想必也已經知道了宓安並非裝出來的那般無能,索性也不拐彎抹角了:「他想做什麼?想封侯拜相嗎?若陛下知道青疏有此志向,宓家安能太平?」
宓安道:「我沒想……」
「你沒想為官,可不管你做什麼,只要你夠聰慧,夠出眾,你就是他的眼中釘。」宓朗回嘆了口氣,「小時候每次打你都是因為什麼?我以為你大了,應當已經知道為父的用心了。」
宓安不作聲,的確他兒時挨打都是因為不願聽父親的話裝出無能的樣子,甚至為了證明自己,還偷偷創立了朝青。
但景陸的身體每況愈下,如今景煦已經是真正的掌權人了,所以他這次才毫無顧忌地自請前去整治水患。
只是他沒辦法向宓朗回解釋,宓朗回不信任景陸,自然更不信任景煦。
宓朗回道:「昭王殿下,陛下的身體我也略有耳聞。大皇子無能,明眼人都知道下一位天子是誰。」
景煦見宓朗回已經攤開了,正想說那您就更不用擔心了,卻又聽宓朗回說道:「來日您登基,請您允臣告老還鄉。宓家舊將可全部為您所用,我……」
「宓將軍。」景煦打斷道,「您不必如此,我和父皇不一樣。」
宓朗回看向他:「殿下這是何意?」
「我知道,父皇怕您擁兵自重,又怕沒了您邊境難安。您進退兩難,既不敢過於驍勇,又不敢太過無能,所以只好讓青疏假裝體弱多病、不堪大用,以此讓父皇覺得宓家會慢慢衰落。」景煦對景陸從來沒有什麼父子之情,「但我與青疏年少相識,已有二十餘載。我們之間不會有這些猜疑和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