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安往王城的方向看了一眼,景煦側身擋住他的視線,不容抗拒地將宓安的臉轉回前方:「不許想什麼寶藏了,先清了你的蠱再說別的。」
宓安只好遺憾地收回視線。
手裡的玉佩看起來只差半塊,之前的半塊玉佩和一顆珠子都是巧合下主動到了宓安手中,但這小半月來卻風平浪靜,宓安輕輕摩挲著玉佩上的珠子,突然指尖一疼,竟然被劃出了一個小口,血珠沾在珠子上,緩緩滲了進去。
宓安愣住了,第一反應不是擔心自己,而是心虛起來,緩緩轉頭看向正在低頭看文書的景煦,小聲道:「景煦……」
景煦抬起頭:「在呢。」
宓安將玉佩和珠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我的手指被它劃破了,血好像滲進珠子裡了。」
景煦急忙拉過宓安的手,卻見指尖光潔如舊,不見傷口,宓安奇怪地「咦」了一聲:「這就癒合了?」
那珠子本是淺藍色,因為其中的冰裂細紋更顯通透,現在那些細紋竟然變成了紅色,景煦將珠子拿在手裡,越看越覺得它現在像個邪物。
「身體有沒有不適?」景煦皺著眉,「玉石珠子竟然能劃傷你,邪的很,我不該拿給你的。」
宓安搖搖頭:「這珠子和清望給的玉佩都是陰差陽錯到我手裡的,說不定就是國師所說的『機緣』呢。」
景煦這段日子有些煩躁過頭了,宓安身體裡的蠱一日不清,他就一日不能安心。現在宓安又莫名其妙被這邪門珠子吸了血,景煦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
從小到大,父親漠視,兄弟陷害,奴才輕賤,他都有能遊刃有餘地化解,面不改色地報復,前世登基後面對繁雜的政事和黨爭也能有條不紊地處理,可偏偏宓安的蠱,他束手無策。
「長昱。」宓安突然起身,將景煦抱在了懷裡,輕輕揉了揉他的頭,「不要自責,我這不是好好的。」
景煦抬手緊緊抱住他,笑道:「阿宓難得這麼叫我。」
「喜歡聽那我常叫就是了。」宓安好笑道,「你愛聽什麼?景煦?長昱?殿下?陛下?」
「愛聽相公。」
「這個不行。」宓安將景煦的臉按在自己懷裡,紅著臉移開話頭,「太陽都落山了,我要睡了。」
景煦笑了下,正要將人抱起來,影五的聲音傳了進來:「主子,前面有村落。」
第36章
景煦掀開車簾看了一眼, 姑師城外竟然藏著一片平矮石屋錯落組成的村落,石屋有些破舊,長滿了青苔,家家戶戶門前都燃著火把。
小村落被一片樹林掩蓋住, 頗有些與世隔絕的意味。
已經入夜, 村中已經沒有人影, 馬車駛過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格外刺耳,景煦讓影五停下馬車,靜心聽了半晌,奇怪道:「太安靜了。」
宓安小聲道:「雖已入夜, 但連飛鳥落葉的聲音都沒有, 太奇怪了。」說著, 他向馬車外伸了伸手, 面色凝重:「這裡沒有風。」
聽他一說,景煦才注意到, 自從進到這個村子,連髮絲都沒被吹動過。
二人沉默片刻,只見小路盡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腳步蹣跚, 似乎是個老人家。來人慢慢走近,蒼老的聲音像破舊的風箱:「幾位來此, 是有何貴幹啊?」
宓安下了馬車,拱手行禮, 客氣道:「我與家兄遊山玩水, 路過此地,不知村中可有歇腳的客棧?」
老人眯著眼睛看了宓安一會兒,說道:「我們村子偏僻, 沒來過外人,自然也沒有客棧。貴客若是不嫌棄,便到老朽家中歇一晚吧。」
「那便多謝老人家了。」宓安轉身去扶景煦,沖他眨了眨眼,說道,「我兄長身子不好,舟車勞頓真是折騰他了,幸好遇到了您。」
老人帶著三人向自己家走去,聞言說道:「身子不好應當靜養才是。」
景煦配合地咳了兩聲,宓安道:「大夫讓家兄出門走走,強身健體,說是躺在屋子裡不見天日反而會越養越虛。」
老人點了點頭:「言之有理。」
「不知老人家如何稱呼?」宓安帶著笑,端的是稚氣未脫的貴家公子,「我們會付您銀子的。」
「村里人都稱呼老朽一聲『隆村長』,這時間久了,老朽也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隆村長雖然年紀大了,精神頭卻不錯,「銀子就不必了,這裡難得來客人,二位與籠岱村也算有緣。」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到了隆村長家門口,七拐八繞的小路已然讓影五昏了頭,景煦卻留心記下了路線,悄悄捏了捏宓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