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朗回常年在外征戰,宓安的兒時時光只有師父這一個長輩,很多時候,祝瀾比起宓朗回更像他父親。
祝瀾死後,除了宓朗回偶爾回京時宓安會回將軍府住幾天,其他時間他都常居宮中,一來他願意常常看到景煦,二來也是讓景陸安心。
現在想想,前世景煦登基後宓安就想離開,除了不敢面對景煦的感情,其實也是因為兒時在宮中受了太多束縛,他真的無比懷念從前和祝瀾一起遊山玩水,自在如風的日子。
「等景煦傷好了,你同他說一聲,景陸身子已經空了,景烈謀劃著名造反呢。」棖銜水有些頭疼,前世景烈被北夷人利用,早早就喪了命,這次回來景煦和宓安將北夷打的不敢造次,倒改變了景烈的人生軌跡,竟然有力氣造反了。
朝中亂著,景烈又日日派人來占星台威脅他出面坐實自己真命天子的身份,棖銜水不堪其擾,乾脆來尋景煦和宓安,暗中相助的同時也能催催景煦趕緊登基。
沒想到景煦屢教不改,又為了宓安把自己傷成了這樣,棖銜水一時也不好開口催他回京了。
宓安卻搖頭:「你自己去。」
棖銜水好笑道:「行了,你比景煦還幼稚。」
他起身將書放到桌上,下逐客令:「天都亮了,為師要睡了。」
宓安聽到這話,眼睛亮了起來,一時又覺得更委屈了,棖銜水及時打斷他的情緒:「你可別哭,在我這紅著眼回去景煦得把我占星台拆了。」
宓安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氣自己說不出話,否則一定狠狠吼他一通,罵他假死騙人,再罵他這麼多年不與他相認。
宓安心裡已經罵上了,棖銜水被吵的頭疼,出手拿回了那顆珠子:「快走。」
這間屋子被棖銜水施了術,隔絕了外界一切,景煦在隔壁聽了許久,只聽到桌椅挪動的聲音,宓安回來時見他還睜著眼,皺起眉頭就站到了他跟前,字也不寫了,就用眼神問他為什麼不好好休息。
景煦心虛道:「昏迷的時候已經睡了很久了,現在不困。」
宓安脫了鞋子爬上床,窩進他懷裡,景煦小心問道:「阿宓和國師聊什麼呢,去了這麼久?」
宓安的手動了動,隨便在景煦身上找了個地方寫字:那個掛飾給國師了,我再給你雕個新的。
景煦不可置信,欲言又止了好半天,直到宓安已經昏昏欲睡,他才委屈地開口:「我在阿宓心裡不是第一位了嗎?」
宓安已經困了,一時沒聽清他說什麼,只聽出來是個問句,便胡亂點了點頭,沉沉睡去了。
景煦愣了半天,當即就想去問問棖銜水給宓安下了什麼迷魂藥,但宓安正枕著他的胳膊睡得香甜,景煦怕吵醒他,只好先放下這個想法,睜著眼睛躺到了日上中天。
晌午日頭正毒,宓安剛剛轉醒,就聽到院裡棖銜水鬼哭狼嚎般的質問:「宓青疏!你又和景煦說什麼了!國祚呢!我的國祚呢!?」
宓安腦子混沌著,眼睛半睜不睜,慢慢看向了景煦,摸過他的手寫到:你又不想當皇上了?
景煦睜眼說瞎話:「我沒啊,別聽他瞎說。」
宓安揉了揉臉,起身出了門,棖銜水一見他就怒氣沖沖地道:「你讓開,我今天非要打他一頓。」
宓安手上沒有紙筆,珠子也被棖銜水收了回去,只能一手撐住門框擋住他,哭笑不得。
「你們昨晚聊什麼了?又準備天涯浪跡去了?」棖銜水咬牙切齒,「景煦傷好了立刻給我回京,你心裡就沒有一點黎民百姓?」
景煦翻了個身,懶懶道:「想想都不行?我又沒真跑。」
棖銜水冷哼一聲,景煦打斷他:「把那個瑪瑙掛飾給我。」
「不可能。」棖銜水瞥他一眼,移開話頭,「籠岱村的村民被赫連修齊下了蠱,現在赫連死了,那些村民也活不成了。」
景煦問道:「阿宓不是說蠱毒能解?」
棖銜水說漏了嘴,頓了下,立刻找補道:「青疏不一樣,他內力深厚又從小被天靈地寶養著,這些日子還學了壓制蠱毒的功法,解蠱輕而易舉。這裡的村民都是半吊子蠱師,本身就有毒,救不了了。」
見兩人神色不對,棖銜水道:「你們也不必自責,籠岱村是蠱村,他們與赫連修齊只是各取所需,這些年沒少干殺人越貨的勾當,早該死了。」
正說著話,門外突然傳來了打鬥聲,有人撕心裂肺地喊著:「我要見殿下!讓我見殿下!」
這聲音耳熟的很,宓安看向景煦,用口型道:圖武。
正是那日飯桌上臉色不善的瘦小男人,景煦坐起來,揚聲道:「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