棖銜水氣笑了:「不孝子,你給我滾。」
「不孝子」趕走了師父,窩回床上,摩挲著景煦的令牌出神許久,突然後悔甩開暗衛了。
他一定擔心死了。
景煦確實擔心死了,一連半月,跟著宓安的暗衛只傳回了將人跟丟了的消息,再無其他音訊。
景煦很清楚是宓安有意甩開了暗衛,雖然有棖銜水在,雖然宓安也能保護自己,但他還是忍不住心神不寧。
「殿下?」見景煦面色陰沉,幾位大臣眼神交換間個個膽戰心驚,最後被推出來的戶部尚書只好揣著十二分的小心叫了一聲。
「繼續說。」景煦聲音仍然平淡,下座的大臣將頭低得更深,新任刑部尚書康玉韜上前一步,強撐著穩住自己的聲音:「回殿下,大皇子門客已全部押至天牢,何時審問,還請殿下定奪。」
景煦翻開一本摺子,是前丞相麾下幾人的自辯折,摺子言之無物,滿篇皆是求饒之語,景煦莫名笑了一下,說道:「不必審了,全殺了。」
康玉韜一愣,猶豫著問道:「全、全殺了?大皇子門客有五十餘人,殿……」話說到一半,突然對上了景煦半抬的眼睛,康玉韜猛然噤聲,垂首道:「臣領旨。」
大理寺卿鄧千峰也猶猶豫豫,看了景煦一眼又一眼,終於咬牙出列,問道:「殿下,高太尉的自辨折前日已經呈上,太尉稱自己對大皇子謀反一事毫不知情,暗衛圍府,太尉府上已經十天不吃不喝了,請殿下明鑑。」
「本王只是讓人守住大門不許進出,他們不吃飯做什麼?」景煦懶懶地抬了下眼,「絕食明志?」
鄧千峰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太尉位高權重,每日肉菜米麵都是家中下人天不亮就去買最新鮮的,食材從不過夜——可這話怎麼說?如此精緻奢靡,說出來豈不是坐實了高炳泰貪污?
第45章
高炳泰便是景烈正妃的母家, 景烈謀反,高炳泰雖並未相助,但若要說毫不知情,景煦可是一字不信。
至於太尉府食材不過夜這事, 景煦也是知道的, 所以只讓暗衛看住大門不讓人進出, 等他們餓的受不了了,自然會主動坦白一些。
鄧千峰沉默下來,景煦漫不經心地又翻開一本奏摺,突然道:「不然把高炳泰一起殺了吧?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 殺了他大家都安心。」
眾大臣噤若寒蟬, 雖然景煦的語氣像在說笑, 但自他回京雷霆手段幽禁景烈, 關押孔玉宣,殺了孔玉宣麾下數百門生, 任誰也不會覺得他此時此刻是真的在說笑。
這段時間在宓朗回在朝上始終一言不發,景煦雖然手段殘酷,卻短短几天就震懾住所有蠢蠢欲動的人,確實比溫和的法子有用百倍。
只是今日這話確實有些過了, 宓朗回不由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殿下, 高太尉兩朝為官,且是皇親, 還請三思。」
景煦奇怪道:「皇親?他親的可是謀反的景烈, 您也是皇親,也沒見您謀反啊。」
一眾大臣聽了這話都沒反應過來,宓朗回是哪門子的皇親?
宓朗回一哽, 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景烈已是罪人,高炳泰算哪門子皇親?見景煦並未動怒,還真情實感地問了這話,宓朗回鬆了口氣,無奈道:「臣失言,只是高太尉身為兩朝元老,沒有證據不可輕易定罪。」
景煦好笑道:「本王並未讓他下獄,只是軟禁在自己府中,待查明真相再做定論,有何不可?」
他看向鄧千峰,問道:「鄧大人若有不滿,便去催催刑部,查的怎樣了。」
鄧千峰有口難言,刑部早就查清高炳泰確實並未參與謀反,可摺子一張一張遞上去,不是丟了就是被水浸了被貓咬了,整整十天,景煦只說沒看過摺子。
「還有其他事嗎?沒事就散了吧。」景煦起身伸了個懶腰,開口斷了他們最後一條路,「父皇病重,不可打擾,各位大人也不必想著找父皇議事了,有事就來昭王府吧。」
眾大臣不敢多言,只好先離開了。
眾人散去,宓朗回還站在原地,等人走光了才問道:「長昱,你似乎很著急。」
景煦嘆了口氣,說道:「急。」
「急什麼?」宓朗回不解,景陸已是強弩之末,景烈也再難翻身,這些事完全可以等登基後再慢慢處置,為何景煦如此急不可耐地肅清朝堂,聲勢過大手段殘暴,引得大臣戰戰兢兢,整個朝堂都瀰漫著靡靡之風。
「急著接青疏回來。」景煦批完了手裡的摺子,「我要讓他站在乾乾淨淨的朝堂上。」
這樣說著,景煦突然又起了幹勁,讓宮人將摺子抱回昭王府,臨走還不忘招呼宓朗回:「將軍來我府上用膳嗎?」
「……不必了。」
景煦也不強求,只是坦誠道:「我今晚去青疏房裡睡。」
宓朗回不知說什麼是好,只能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景煦回京大半月了,他還沒找到機會問問為何自己兒子沒一起回來,現在聽景煦這麼說,怎麼倒像是宓安覺得京中不清靜就不願回來似的,竟如此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