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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繁華如舊,離家大半年,宓安有些迫不及待想躺一躺自己的床榻了。

縱然景煦百般不舍,還是被宓安趕著先回宮處理政事,又抱著宓安讓他再三保證會入宮陪他用晚膳,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宓安將人趕走,自己回了將軍府,宓朗回一早接到了兩人回京的消息,已經等在了正堂,見宓安獨自回來,奇怪道:「長昱呢?」

「回宮了。」宓安發了個呵欠,「您怎麼在家?」

朝政繁忙,宓朗回竟然有空閒回家等他,宓安著實有些驚訝。

宓朗回冷聲道:「一早就聽說你們回京了,我撂挑子不幹了。」

宓安好笑道:「這不是怕您勞累,景煦一回京就先進宮了。」

宓朗回不置可否,沉聲道:「景陸已經快不行了。」

「我知道。」景陸全靠宓安的藥吊著一口氣,什麼時候斷氣宓安最清楚不過。

「青疏,你從小就不用我操心。但長昱登基,你……」宓朗回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中有數,只是天子就是天子,往後你要謹言慎行才是。」

就宓安這五句話不到就要罵景煦一句的脾氣,宓朗回是真怕他惹得龍顏大怒,縱使如今景煦待他親近,不會計較,但至高無上的權力之下,難保不會徹底改變一個人,景陸便是最好的例子。

宓安左耳進右耳出,敷衍地點了點頭,換了衣裳進宮找「天子」吃飯去了。

「見過少師。」王順也大半年沒見宓安了,聽說人進宮了,遠遠就迎了上來,「少師瘦了,氣色倒是好了許多。」

「王公公。」宓安打了招呼,笑道,「跟著殿下打打殺殺的,臉色累也累紅了。」

王順笑著將人引進內殿,景煦正被埋在成山奏摺中抬不起頭,見宓安來了,頓時滿目哀求:「阿宓,幫我批摺子。」

宓安看著被奏摺堆滿沒有一點空隙的桌案,語出驚人:「後宮不得干政,幫不了你。」

景煦:「?」

王順去御膳房催晚膳了,宓安也忙不迭跟了上去,居然要他批摺子,景煦做什麼夢呢。

天氣漸涼,御膳房添了羊肉鍋子,前世宓安就很愛吃,只是最會做鍋子的廚子在景煦登基五年後就因病去世,後來的人再做也沒有同樣的味道了。

重生後礙於景陸還在,宓安便不愛進宮,這還是他第一次到御膳房來。

羊肉的香氣遠遠飄了出來,宓安眼睛一亮,矜持道:「王公公,如今御膳房的主廚可還是洪方?」

王順道:「回少師,正是。」

宓安不由加快了腳步,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洪方壯碩的背影,不由感慨萬分。

洪方將最後一勺湯澆在羊肉上,抬頭就看到了宓安,正疑惑這是哪位貴人,就看到了他身後的王順。

「見過王公公。」

王順笑道:「同咱家客氣什麼,這位是宓少師,宓將軍家的公子。」

洪方連忙行禮,宓安暗自好笑,他爹的名聲真是足夠響亮,哪怕他早就及冠,且有官職在身,旁人介紹他時還是會帶上「宓朗回的兒子」。

「洪師傅不必多禮,我見你面色不佳,似是體寒之症。」宓安從袖中拿出兩個瓷瓶遞給洪方,「一早一晚各吃一粒,好好調理。」

洪方受寵若驚,連連道謝,宓安親自端起一鍋羊肉,誠懇道:「不用謝。」你可千萬要好好活著。

王順端起另一鍋,跟在宓安身後回了寢殿。

「殿下,吃點東西吧。」王順將鍋子放在小桌上,叫了一聲景煦便起身退了出去,宓安也將鍋子放下,學著王順的語氣道:「殿下,吃點東西吧。」

景煦的摺子已經批完了一多半,現下頭疼眼暈,沒等他起身,就有宮人急切來報:「昭王殿下!殿下!陛下……陛下駕崩了!」

話音未落,周遭宮人齊齊跪了下去,景煦立刻起身吃了兩口羊肉,小聲埋怨:「早不死晚不死,耽誤我吃飯。」

宓安笑了下,拿了個小碗盛出一碗湯晾著:「外面天冷,喝碗湯再出去。」

景煦乖乖喝了,又親了口宓安,這才往景陸住的小殿去處理後事了。

先帝駕崩,為表孝心,按規矩景煦是要在他棺前不吃不喝跪上一夜的,然而景煦本就對景陸沒什麼孝心,巴不得他早點死,於是與前來弔唁守靈的眾大臣假模假樣寒暄過後,景煦便獨自坐在了景陸棺前,百無聊賴地往火盆里扔著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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