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休洛斯同樣坐起來,與他肩靠著肩,低聲詢問。
白卻看了他一會兒,如實道:「剛剛系統告訴我,我從前的世界可以再次重啟,只是不會再有我的位置了。」
「你本來也只有一個。」休洛斯摸了摸他的頭,慢慢用手指替他梳理長長的銀髮。
「沒有我,那個世界不會變壞,也不會變好。」白卻說,「但如果再也不會有我的存在,就好像失去了什麼。這很奇怪,我不想這樣。」
休洛斯在他額角吻了吻,退離時白卻定定地盯著他的眼睛,夜裡的星星好像都在他的眼裡閃爍了,溫柔得不可思議。
「有情緒很正常,為什麼要奇怪。」休洛斯說,「你在那個世界有父母,有朋友,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很多東西都讓你難以割捨。你其實很喜歡那些日子,否則不會做那些噩夢。你……」
說到這裡,休洛斯頓了頓:「是為了我留下來嗎?我很抱歉。但我比任何蟲、任何『人』,都需要你。我會讓你在這裡比曾經擁有的更多。」
「我已經擁有了很多,休洛斯。」白卻撫摸他的臉。
微暗的光線拓在那張素白的臉上,浸出一種油畫般朦朧的綺麗,休洛斯卻清晰地看見了那水般柔和的表情。
「我並不是因為失望,也不認為我會後悔留下。實際上,只要想像別的世界沒有你,我就會覺得無聊又無趣,寧願從此長睡不醒。」
「我失去的並不多,因為總有人或蟲竭盡全力給我更多的東西。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無法感知到『愛』是什麼。但我知道,在我沒有察覺的地方,有很多人和蟲在愛著我。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這就足夠了。」
「我感激他們,卻不需要他們記住我。」白卻思考片刻,「我想我只是……有一點不捨得。」
休洛斯久久地望著白卻,眸色變深,目光悠長得像是很久之前他就一直在注視著白卻,從來沒有離開過。
「你知道嗎。」休洛斯忽然笑了,「在你之前離開後,我做過一個夢。」
夢中,他只是一隻飛蛾,隔著燈罩始終注視著炙熱的火團,就像等待著一個將靈魂獻祭的結局。
他等了很久、很久,想要那團光亮將他吞噬。可它沒有,它消失在了飛蛾眼前,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一直在想,也許我們很早之前就見過。」休洛斯緩緩梳理著白卻的頭髮,白卻的髮絲在他手裡好像乖巧得多,每一根都順滑服帖。白卻靠在他身邊,聽休洛斯慢慢地說著。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可我觸碰不到你,甚至見不到你。」
「休洛斯……」白卻抓住他的手腕,傾身親了親他的眼睛。因為怕影響休洛斯,白卻便沒有說過蟲族文明循環過的事,此時卻無緣由有些難過,「可我就在這裡。」
「是的,因為我等到你了。」休洛斯盯著他,此時那種野獸一般的目光又回來了,白卻總覺得這個時候休洛斯會剝開他,然後吞下他的靈魂。
「所以,」休洛斯拂開他腮邊的頭髮,勾到耳後去,「為了安撫我的難過,可以多給我一些信息素,然後不要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嗎?」
「……」白卻有些哭笑不得,「已經很多了,休洛斯。再繼續會傷到寶寶的。」
「那種事情無所謂了吧。」
「不要偷走我的台詞啊。」
白卻象徵性阻止了休洛斯兩下,見制止不了,索性陪著他瞎胡鬧。
*
第二天,白卻被休洛斯親自送回了皇宮,蟲皇蟲後、幾位皇子都站在門口迎接。
休洛斯行過簡單的禮儀後正準備離開,手裡突然被白卻塞了一個東西。
白卻側頭,眼睛裡帶著些微的笑意,低聲道:「白檀珠,你知道怎麼做。」
休洛斯喉結輕滾。
婚禮當天他們才能見面,也就是說,他得自己禁錮自己半個多月。
小混蛋。
休洛斯捏了捏他的耳垂,轉手將白檀珠收入袖中,便轉身離開。
他沒應聲,但白卻知道,他肯定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