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確實並不是將軍府。
紓妍就是再失憶,也不可能將自己家裡什麼樣給忘了。
尤其沿途遇見的婢女還向她請安問好,稱呼一聲「大娘子」。
紓妍越逛越心慌,行至一處垂花門時,見左手邊抄手遊廊的勁頭有一方荷花池,水裡還窩著幾隻五彩鴛鴦,頗有意趣,正欲拐過去瞧瞧,淡煙忽然攔住她,「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
紓妍不解,「為何不能往前走了?」
輕雲解釋:「再往前就是前院,您若是想要出去,須得縣主同意。」
紓妍難以置信,「我一個大活人,出個門竟還需她同意?」
輕雲看向淡煙。
淡煙也不知如何回答。
這時,幾個年輕的婢女簇擁著一年近半百,白團臉,中等身材的婦人迎面走來。
紓妍瞧她雖一身綾羅綢緞,但是腰微佝僂,顯然慣服侍人的。
應該是主子跟前得臉的僕婦。
果然,淡煙低聲道:「是縣主跟前最得臉的陪嫁陳嬤嬤。」
陳嬤嬤這會兒已經行到跟前,道:「大娘子怎逛到這兒來,可讓老奴好找!」
紓妍聽得這句「大娘子」,腦仁又一陣疼,一時有些站不穩,眼疾手快的淡煙一把攙住她,急道:「小姐可是有哪裡不適?」
一旁的陳嬤嬤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紓妍。
她穿了件家常丁香色繡海棠交領襦裙,滿頭青絲只簡單地綰了一個烏鴉鴉的髻,一張粉黛未施的小臉白得似雪,櫻唇卻又好似含珠。儘管尚在病中,又穿得過分端莊,滿園子春色竟有所不及。
不得不說,沈氏生得真美,且身段是男子最愛的那一款,豐乳細腰翹臀,閨房之中,指不定如何狐媚勾人。
也難怪一向清心寡欲,無心風月的大公子鐵了心的要娶她。
只是不知為何,這婚後,大公子甚少去後院,與她關係也淡淡的。
如今她瞧著沈氏除卻面色蒼白些,一點兒也不像「離魂」的瘋癲模樣,比之從前木訥的模樣,周身反而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度,就像是被人嬌養在閨中的人間富貴花。
陳嬤嬤試探,「縣主讓奴婢來詢問表姑娘抬為貴妾一事。」
既然這「離魂症」是由納妾而起,那麼大娘子必不會無動於衷!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對方眼神里流露出訝然。
陳嬤嬤心中十分不以為然。
果然試出來了!
陳嬤嬤心裡也不相信世上有離魂症。
一個無所依的罪臣之女,即便使些手段想要活得夫君的憐愛也是有的。
只是編出「離魂症」這樣的彌天大謊,實在令人不恥。
她正欲勸兩句,大娘子道:「我又不認識她,同我有何干係,難不成還要我送禮金?」
陳嬤嬤聞言,當場愣在原地。
直到那抹丁香色的窈窕身影消失在花園盡頭,陳嬤嬤才回過神來,難以置信,「方才,可是我聽岔了?」
沈氏一向端莊柔婉,且這闔府上下,怕是就連荷花池裡的鴛鴦都知曉她待大公子的心意,又怎會說出這樣不痛不癢的話來?
這世上,當真有離魂症?
思及此,她腳下生風,朝正院行去。
*
紓妍一回到瀾院,就道:「說吧,我這回是犯了多大的錯,我爹才將我扔到這火坑裡來!」
這話的意思,是信自己成了婚。
輕雲覷了一眼,低下頭不說話。
淡煙道:「大將軍是為了小姐好。」
「為我好?」紓妍難以置信,「一個年長我十歲的夫君,一個就連衣食住行都要管著我的婆婆?」
對了,她那個夫君還因她生不出孩子要納妾呢。
淡煙一時沒敢接話。
紓妍瞧她一臉為難,猜測這當中必定有她不知曉的事情,吩咐,「去備馬車,我現在就回家找我爹問問清楚!」
這個鬼地方,她一刻鐘也呆不下去!
小姐早就沒家了,還能回哪兒!
淡煙給輕雲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去請姑爺。
輕雲也生怕小姐出事,匆忙出去,誰知剛出院門口就撞上姑爺身邊的書墨。
書墨捂著肚子疼得齒牙咧嘴,「屬牛的,這樣莽撞!」
輕雲哪裡顧得了他,急忙向他身後的男人道:「姑爺,我家小姐現在要鬧著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