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屋裡,紓妍見淡煙站著不動,紅了眼。
「如今你只向著那隻老狐狸,那隻老狐狸許了你什麼好處!」
「我就知道,你如今只聽那隻老狐狸的話!你不肯走,我自己走便是!」
她本就初愈,方才還在園子裡逛了小半個時辰,眼下又情緒過分激動,剛抬腳,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眼看著就要跌倒,有人一把扶住她的肩頭。
紓妍一向嗅覺較常人靈敏,聞著對方身上那股子混了墨香與凌冽的薄荷氣息,不用回頭便知曉是她那便宜前夫來了。
果然,頭頂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病才剛好,又要鬧什麼。」
鬧?
紓妍雖什麼也不記得,但聽得這個字格外地刺耳,一把撥開肩頭那隻潔白似玉的大手,扭過臉來。
一瞧著便宜前夫的穿著打扮,她心裡更氣了。
只見眼前的男人頭戴大帽,身著豆綠色緣柿色地雲鶴紋氅衣,腳踏粉底皂靴。整個人一塵不染,乾淨得如同一捧山巔雪,天上謫仙。
扎眼得很。
他母親不許她穿漂亮衣裳,要求她端莊溫婉,要求她為奴為婢,卻允許自己的兒子成日裡穿得跟只花孔雀一般招搖!
「大人來得正好,」紓妍揚起雪白小巧的下巴,「如今我已經好了,也不便留在貴府,現在便歸家去。」
眉目似雪的男人沉默片刻,道:「和離書還未簽,我們並未和離。」
紓妍楞了一下,看向淡煙。
淡煙並不清楚和離那夜究竟發生何事,實話實說,「奴婢也沒見過那紙和離書。」
竟還未和離!
紓妍咬著唇想了好一會兒,輕哼一聲,「反正我今年十四,同你成婚的那個大笨蛋不是我,婚事我不認!咱們就此作罷,從此以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當然,喜也是她喜。
一個嫌棄妻子無所出就要納妾的男人,憑什麼歡喜!
裴珩聽了這話,遲遲沒有作聲。
方才還晴好的院子不知何時烏雲密布,不多時的功夫,傳來「沙沙」雨聲。
屋子裡的光線驟然暗沉,恍惚間,他瞧見從前那個柔婉端莊的小妻子坐在桌前,一對烏黑澄澈的眸子如同沁了雨水一般水潤,聲音亦繾綣溫柔。
「官人,我有些倦了,我們和離吧。」
「這些年,多謝官人照拂,從此我與官人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官人……」
裴珩閉上眼,再次睜開時,屋子裡已經掌了燈。
坐在燈下的女子正瞪著他,那對烏黑澄澈的眼眸里盛滿怒氣,人也天真得很。
男人喉結滾了一滾,嗓音微微有些沙啞,「我親自送你歸家。」
話音剛落,淡煙與輕雲露出一臉驚詫的神情。
任誰也沒想到姑爺竟這樣不念舊情,雖說小姐如今鬧著要走,但那是因為小姐生著病。
眼下小姐什麼也不記得,出了這道門又能去哪兒?
就連一旁的書墨也一臉訝然。
自從娘子摔倒昏迷後,公子雖嘴上未說,但也日日懸著一顆心,好幾日都未闔過眼。
如今娘子好不容易醒來,他竟然答應親自送娘子歸家。
紓妍並不知自己的母族出事,只當裴珩是好心。
她雖有些性子驕縱些,但心腸也軟得很,「大人倒也不必客氣,我自己認得路。大人待會兒重新寫一份和離書交予我。」頓了頓,又道:「最好大人親筆手書,向我父兄嚴明咱們和離的緣由,並非是我沈六辜負大人。」
她心裡不拿他當夫君,亦不認同這門婚事,可事實擺在面前,她不得不吞下去。
她只是一想到過去的「自己」指不定吃了多少苦頭,便替她不值,不能回去後再叫她父兄覺得是因為「她」年紀小不懂事,亂同人家使小性子,被人休了回家。
更怕一向心思重的姨母同她哭。
「你並未辜負我。」男人眼睫低垂,修長潔白的指骨摩挲著拇指的白玉扳指,「我會親自手書一封,向岳丈說明這一切全都是我之過。這些年,你很好。」
須知文人動不動就講究風骨,寧死不認錯。
紓妍沒想到他這樣爽快,烏黑澄澈的杏眼裡流露出驚訝,「真的?不哄我?」
「自然不哄你,不過須得等你痊癒。」看起來脾氣極溫和的男人看著她,「岳丈大人當年將你好好地交到我手裡,我自然也要將你好好交還到他們手裡。於情於理,也該如此。」
他說得十分有道理,紓妍覺得自己也不知是不是磕壞了腦子,一時竟尋不出理由來反駁他,遲疑,「可,若是大人哄我怎麼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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