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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璧夾菜後,便側身和母親說話閒聊,在座之人,誰都未曾多留意這個舉動。

江晚月卻心頭紛亂。

成親已大半年,自己仍未能自如接受謝璧的細微關懷。

謝璧定然還不曉得,他對她隨意的親近呵護,便能激起她心頭的驚濤駭浪。

江晚月不知是該責怪自己少見多怪,還是該怨謝璧對她關懷太少,讓她至今未曾習慣。

謝老夫人閒閒說著家中事,慶官咿咿呀呀的湊著樂子,江晚月坐在謝璧身側,始終如花瓶屏風般靜默,倒像是格格不入的那個。

她不知高門之婦在丈夫歸來後會如何做。

是以妻的身份,安靜侍奉?還是熱情殷切噓寒問暖?

可斟茶倒水有下人做……

噓寒問暖……她平常口齒也還伶俐,也有無數想要過問的事情,可那似乎都太過親密,她望著丈夫淡漠沉穩的側臉,鼓起勇氣,也問不出口。

再說,謝璧已安穩歸來,追問過往,似乎已無太大必要……

飯桌上,老夫人已從家事聊到國事:「這次你遇難,還好有蔡內相轉圜,你可知這次有多險,若非清宸園開園時那場水上鶴舞讓陛下龍顏大悅,內相又特意提起你這位京城鶴郎,陛下還不知要囚你到何時……」

謝璧被囚在大理寺一月有餘,鶴舞的情形也聽同僚說起,他只覺諷刺荒唐:「我上諫不該修建清宸園消耗國力,陛下卻在開園慶典上將我放出,這不是恩典,是給兒的難堪。」

「放肆!」老夫人站起身,冷眼看著十六歲高中一甲,在夫君庇佑下未受過半分磋磨的兒子:「你身為臣子,怎敢如此非議陛下!再說,你差事是戶部的,邊境如何與你何干?你何苦去蹚渾水?」

謝璧放下筷箸道:「就因了兒在戶部,兒才知曉上繳北戎的歲幣對民眾是多大的負荷,如今並非太平盛世,更不是貪圖享樂之時,北戎已百般挑釁邊境……」

「兒啊,天塌了,也有別人頂著。」老夫人擺擺手,不願讓兒子說下去:「如今你父親已故去,人走茶涼,陛下又能恩寵容忍你幾時?謝家咱們這一脈只你一人,你若是出了事,咱們家才是沒指望了。」

謝璧面上閃過複雜情緒,末了卻沉靜道:「兒子明白,兒子不孝,定然不會再讓母親憂心了。」

「好在這次有驚無險,你總算是回來了。」謝老夫人看一眼身側的兒媳,淡淡道:「你媳婦也很掛念你,你不在家,她也許也不舒服吧——竟有半月不曾出門請安了,你回去,好生陪陪她吧。」

謝璧眸光在江晚月身上微一流轉,語調聽不出情緒:「讓母親操勞了。」

飯罷,兩人並肩走出迴廊,初冬的風蕭蕭瑟瑟,卷落的枯葉飄落在池中。

江晚月望向前方的挺拔身影,忍不住低聲道:「……夫君。」

郎君和夫君一字之差,江晚月平日裡都隨著下人叫郎君,唯有床笫之間,才會喚這二字。

久別重逢,險些生死相隔,她鼓起勇氣才叫出來這兩字,面上浮起熱潮。

這兩個字一出,走在前頭的高大身影微微一僵。

第0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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