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窈剛停下來一些,聽見槐策的話就又開始疾行, 她說話的聲音被風帶的四處都是, 「走罷。」
再耽擱不得了……
槐策同桑醉對視一眼,他們沒想到王妃會對這件事情這麼上心, 其實大可派他二人送來,無需親自跑這一趟。
姬窈和平安已經把他們甩出去有一段距離,兩人這才猛夾馬腿, 追了上去。
鄭景隨著大部隊一路到了獵場中心,林子裡頭動物多卻也沒到隨處可見的地步。
他溫和臉上帶著一絲陰鷙,整個人看起來有非常強的一股割裂感,說不上來的怪異。
出發前慶帝說的話他自然聽得一清二楚,鄭景卻不著急,似乎那承諾已經是囊中之物。
鄭景身邊的不知景虎尋了多久才跟過來,來人穿著灰布衣裳,氣喘吁吁地說:「公、公子,總算找、找到你了。」
景虎說話的時候扶著身旁的樹,有上氣沒下氣的模樣讓鄭景本就不耐的情緒更加陰鬱,「喘這麼凶做甚?」
外出圍獵時,只有三品以上官員或宗親的隨從可以騎馬伴行,其餘的人是沒有資格帶人進獵場的,這小廝柔柔弱弱的,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尋到這來。
越是在親近之人面前,越容易暴露真性情,鄭景在外人眼裡掩藏的再好,在景虎面前卻不想遮掩。
即便景虎已經跟了鄭景十餘年,他也並沒打算收斂收斂脾性,說出口的話更是難聽至極。
鄭景的話落在耳朵里,景虎下意識的閉緊嘴巴將唇抿成一條直線,臉部表情最是容易控制,想要不發出聲音卻也容易,胸腔的劇烈震動卻怎麼都無法忽視,此起彼伏快速的呼吸聲彰顯著景虎尋來的不易。
鄭景沒有半點憐惜,反而嫌棄睨了他一眼,「跟著我這麼多年,怎麼還是改不了這老毛病。」
景虎是天生的體弱,跑幾下就會喘個不停,這也是他跟著鄭景去了邊關幾年卻不習武的原因。
景虎斂眸,語氣里儘是低落和不甘,卻沒半分怨氣,「是奴才無能,幫不了公子什麼,只會添麻煩。」
景虎同鄭景一起長大,鄭家對他恩同再造,他少時就發過毒誓,今生誓死護衛公子。
景虎低眉順眼的模樣落在鄭景眼底,他的聲音很低很沉,像是做錯事的孩子,饒是鄭景這樣冷血的人,心底也觸動幾分,「行了,身體不好就不要逞能,你跟過來做什麼,我身邊不缺人照顧。」
聽見鄭景這麼說,景虎強忍著胸腔疼痛,他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瞧著鄭景,不似方才的低聲下氣,「你要趕我走?」
景虎長在鄭府,若是真被攆走,無路可去事小,若公子今後身體抱恙,誰又有他更懂得怎麼照顧公子。
他怕,所以想態度堅決些,讓鄭景不要做這麼絕情的事情。
鄭景自然讀懂了他眼中的隱晦,剛才心底的那一絲觸動被景虎那近乎「逼迫」的眼神消磨殆盡,鄭景這一生,最厭惡的就是被威脅、逼迫。
良久,他才譏笑出聲,「認清你的身份,你有什麼資格可以質問我?」
景虎對質不過,只得低了姿態,「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怕……」
鄭景不想再聽任何從他口中冒出來的話,揚言道:「滾回鄭府去,沒有本公子的命令不許出門。」
「……」景虎抬眸想說什麼,卻還是噤了聲,最後只魂魄丟了般吐出一個字,「是。」
景虎拖著一副累的不行的身軀顫顫巍巍的原路返回。
景虎走後不久,鄭景手一招,他身旁就出現兩名黑衣男子,沒等對方說話,他便開口道,「派個人跟著他,別被人瞧見了。」
此處到底算是禁地,他一個小廝在這裡走來走去,難免被當成刺客抓了起來,鄭景只是暫時不想聽見他說話,並不是打算要了他的命。
「是,公子。」
其中一人翻身就不見了蹤影,另一人還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埋著頭。
鄭景轉身負手背對著他,聲音恢復成往日那般溫柔的調子,「查到了?」
那黑衣人把頭低得更深,他先「嗯,」了一聲,旋即繼續開口,「嘉禾郡主那日見公子之前確實同攝政王妃交談了許久,後來郡主就回營帳換了衣裳。」
鄭景轉過身,臉上是不明意味的笑,「哦?換了衣裳……為何?」
黑衣人聞言抬起頭便撞見他,卻不禁膽寒,他抱拳的手緊了緊,旋即答道,「據說,先,先前郡主穿了一身裙……裙裝。」
「呵,這麼說,那攝政王妃不來參和一下,沈葭還是穿的裙裝了。」
這麼多年來,他對自己在沈葭心裡的形象有十成的把握,年少的關切與引導,又多年不見。
要是沒有旁人的提點,沈葭怎麼都不該是那日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