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準備抽出手離開,然而容今瑤說什麼都不肯松。
淚痕布滿了她整張臉,眼睛也霧蒙蒙的,悲哀的情緒凝滯在往日那張嬌俏明媚的面孔上。饒是青雲站得遠遠的,模糊中看見這神情,也忍不住心口一酸。
蓮葵走上前,心疼地吸了吸鼻子,試圖掰開容今瑤的手,「公主,鬆手好不好?奴婢在這裡伺候您沐浴。新婚大喜,公主和小將軍都不能著涼生病啊。」
容今瑤睫毛顫了顫,眼神仍舊緊緊盯著楚懿。她嘴唇蠕動,沙啞著開口:「別走。」
蓮葵見狀,忍不住背過身去哭。
楚懿沉吟片刻,低聲道:「好,我不走。」
房間內,曖昧的光線影影綽綽,少年臉龐的輪廓被柔和的光暈包裹,少了些許銳利。
楚懿平靜地看著容今瑤,指尖卻在暗處不經意間微微一蜷,「但你現在需要淨身,這件事我總不能替你。」
雖說他們今日已然成婚,可此種狀況下,他並無旖旎之思,更不會趁人之危。
僵持不下之際,適時,蓮葵抹了一把淚,走到楚懿身邊,提議道:「小將軍,如今您是公主的夫君。既然公主離不開你,那只能辛苦小將軍……替公主沐浴了。」
「現在您是她唯一依賴的人……我們別無他法。」
說著說著,蓮葵把頭低了下去,聲音愈來愈弱。青雲則是有些尷尬的轉身看向窗外,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表情。
蓮葵又道:「現在水溫剛好,若是再拖延下去,就涼了!」
楚懿垂下眼帘,牽了牽唇。
蓮葵緊張地揪了揪衣服,端量楚懿的表情。
她心中思忖著,如今他們二人已經是夫妻了,這樣一來也能培養感情。畢竟小將軍的態度太難琢磨,她作為婢女,還是得為公主著想一番。
更何況,在容今瑤最崩潰無助的時候,是楚懿的出現,給她灰暗的世界帶來一束光。蓮葵相信,這光會越來越亮,直到照亮全部陰霾。
屋內彌散著詭異的安靜。
末了,楚懿終是妥協道:「……再多打一桶水進來吧。」
靜謐屋室內的銅製燭台上,擺放著數支蠟燭,搖曳著昏黃的暖光。
床榻與浴桶之間隔著一面檀香木屏風,畫面上遠山如黛,雲霧繚繞。屏風的邊緣以銅飾鑲嵌,往下看,地面上鋪了一層柔軟的毯子,毯子上丟著髒污的衣物。
容今瑤乖巧得不像話,也有可能是神
智不清。
楚懿剝掉女孩的婚服,整個過程都十分順利。直到最後一層小衣,楚懿猶豫了一下,分辨她的意願,「你知道自己在沐浴嗎?」
容今瑤迷迷糊糊點了點頭,「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容今瑤半睜著眼睛,「楚懿,我冷。」
看著她的雙眸,楚懿低聲道:「清醒以後可別說我占你便宜。提前說好,這種事,我只心軟一次。」
容今瑤低低應下,哭得累了,身子也太過疲倦,融進溫暖的水中,一瞬間讓緊蹙的眉毛稍稍舒展。
楚懿輕輕嘆了一口氣,一時間,眼睛不知道該放在何處。
他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站在原地靜了一息:「……」
「啪——」的一聲,容今瑤身子往水裡滑,她難受地嗚咽,楚懿眼疾手快,將她撈起來。
冰涼的手指觸碰到光滑的肌膚,容今瑤睫毛微動,微紅的臉頰在氤氳的水汽中顯得愈發嬌憐。此時此刻,少女平日裡故作姿態的撩撥、刻意偽裝出來的親近都消失無蹤,取而代之是真實。
有不安,有倔強,有不加掩飾的嗔怪。
楚懿不做聲,低垂著眸,手沒入溫水中。
清澈水波之下,掩映著少女的雪瑩玉體。她的手全是咬痕,手指上也有幾道剮蹭痕跡。楚懿穿過指縫,細細清理那些血跡與泥土,眸光溫柔專注,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神情。
水裡放了草藥與香包,淡淡的清香帶走疲憊與塵埃。溫暖的水自鎖骨處蜿蜒流下,少年呼吸均勻,眸色克制,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
給容今瑤沐浴更衣過後,楚懿又將她抱回了床,自己則用另一桶已經涼了的水沐浴。水的溫度早已散盡,可他並未覺得有絲毫冷意。
夜裡萬籟俱寂,正是入水的那一刻,楚懿方知曉自己內心已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