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開始變短,一天只剩兩三小時的光照,遇上陰天時,一連好幾日都見不著太陽。
柯林覺得在這種地方待久了會瘋,也不知道希爾文怎麼做到待了二十多年還這麼善談開朗的。
甚至仔細想想,他連希爾文不笑的時候都很少見到。
終於等到一天雪停了,雲散了,出了大太陽,連吃了十多天乾糧,柯林準備釣點魚開葷。
他帶著希爾文找了個向陽處冰層厚的湖面,又是看冰色又是看冰裂,終於找到一處魚窩。隨後聚起風刃鑿了兩個冰眼,掏出了之前在翡翠湖釣魚的兩柄簡易魚竿,手上改了改,開始冰釣。
天氣晴朗,柯林望著遙遠的冰斗角峰,不自覺眯起眼睛。
陽光灑在白皚皚的雪山上,明亮得刺眼,那裡是極北的覆雪山脈。
也是希爾文的家鄉。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希爾文。
遊戲裡對希爾文身世做了留白,柯林只記得希爾文是修女們按照薇爾丹帝的預言從雪地里撿來的孩子,沒人知曉他的父母是誰,也沒人知道他具體從哪兒來。
不過某次在教廷做委託任務時,柯林曾觸發過一次年邁修女的隱藏對話:
[……我們找到他時,他已經快死了,不是因為寒冷的天氣或是飢餓乾渴。他的手蒼白又羸弱,像白樺樹的枯枝,好像任何一點風雪都足以將他壓斷。但他用那雙羸弱的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在用渾身所有的力量逼迫自己去死。]
[……這是一個不願出生在這世上的孩子。]
「啊,上鉤了。」
柯林回過神,見希爾文又釣上來一條河鱸。
希爾文笑眯眯的,將尾巴亂擺的河鱸從鉤上取了下來,丟進柳條簍里。他已經連上了三條河鱸,心情很不錯。
柯林看向自己毫無動靜的冰眼,有點不高興。
他找的魚窩,憑什麼他沒口,明明他和希爾文的幸運都是6點。
再釣不上他要拿尼卡的鼠尾草作弊了。
連竿後魚又不咬口了,兩人從河鱸到底是熬湯還是燒烤,漸漸聊到了雪都的河流。
希爾文望著平坦的冰湖,「據說在諸神黃昏之後,大陸曾陷入過一段漫長的冰期,攜帶魔龍之血的冰川侵蝕了極北海岸,帶來無盡的寒冷與死亡……最後是薇爾丹帝女神以其神力屏退了嚴寒。但冰川融化後,黑珊瑚海的海水倒灌進入那些被侵蝕的谷底,形成了長而深邃的藍峽灣。」
大陸外的海水被統一稱作黑珊瑚海,其中大部分海域已經被尼德霍格的血液污染,而極北與冰川相連的這片海域情況最嚴重,污染甚至已經通過峽灣和河流滲入內陸。
柯林疑心:「那這魚還能吃嗎?」不會變異吧。
「當然可以。」希爾文笑道,「母樹不是肉體寄生,是精神及靈魂層面上的侵蝕,只進食不會感染。不過冰川融水確實不大幹淨,用魔法處理一下更好。」
不到三小時的白晝很快過去,之後希爾文又上了幾條小魚,柯林還是沒動靜。
天色暗下來,柯林只能忍辱負重地收竿。
結果在他剛把魚竿收起時,冰眼裡冒出一隻白鮭,一雙呆板的眼直勾勾瞅著他看。
那眼邊緣似乎有點紅,柯林正狐疑這是魚種的特徵還是母樹侵蝕,就見白鮭朝他吐了個泡泡,不屑地遊走了。
柯林:「……」
忍無可忍!
希爾文正提上柳條簍,背後忽然傳來「轟!」一聲巨響,柯林一記風刃摜進了水裡,炸開的水面飛出十幾隻白鮭,直噹噹摔向堅硬的冰面,整齊地離世了。
希爾文哭笑不得:「林,你這是在……」
話到一半,他突然眼皮一跳,還沒來得及出聲提醒,柯林腳下的冰面已經驟然崩裂!
半夜的山洞外暴雪呼嘯。
山洞內,坐在火堆邊的柯林打了個噴嚏,裹緊斗篷,像一顆焯了水的蔫巴白菜。
掉進冰湖的前一刻,他反應迅速撲向了岸邊,被希爾文及時接住。但過程中還是不可避免泡了冰水,再被冷風一刮,成功發燒了,狀態欄也掛上了數小時的虛弱debuff。
獵人有個80級的淨化技能,可以驅散一切負面效果,但要20點藍量。
柯林覺得幾個小時也不是不能忍。
河鱸全被希爾文熬成了魚湯,他將湯遞給柯林,十分自疚:「抱歉,是我沒能及時察覺。」
柯林搖頭,「我的問題,跟你無關。」
說實話,柯林也覺得莫名其妙,他炸魚刻意收斂了魔力,還不如鑿冰眼時用的多,也不知道怎麼弄出那麼大動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