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遙驚了,伸手猛晃他:「你清醒點,你這病拖不了這麼久。」
說什麼來什麼,可能是吸了灰,寧沉突然悶咳幾聲,他蹲在地上,手捏成了拳。
何遙看出不對,強硬地掰開他的手,寧沉掙了幾下,但他剛剛才咳過,沒什麼力氣,只能無力地攤開手心。
何遙瞪大了眼,他看見寧沉手心裡的血絲,他竟咳血了。
第42章
寶才原先還離得遠,不想打擾了公子和侯爺,後來又見到了何遙,只能安靜地在一旁守著。
這會兒見狀不對,忙跑過來扶寧沉,結果人才跑過來就看見了寧沉手心的血絲,驚得「呀」了一聲。
他剛想問話,原先還有氣無力的寧沉不知哪來的力氣,直衝過去撲倒了他。
兩人倒在地上,寧沉伸手比了個「噓」的動作。
他還記得謝攸安排了侍衛跟著他,這會兒謝攸還沒走遠,他怕被謝攸知道。
何遙眉頭都要擰成了一股繩,他只覺得寧沉這樣的人實在是世間罕見,命都要沒了還想著謝攸。
這人都病成這樣了,何遙也不好說重話,拉著寧沉讓他起來。
怕寧沉摔了,何遙讓寧沉靠著他,大半個身子都被壓著,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拿了帕子給他擦手。
寶才在一旁給寧沉的衣裳拍灰,他今天的衣裳是桃色的,沾了灰拍不掉,留了一大塊灰印子。
寧沉隨手一拍:「不用管,髒了就髒了,回府再換。」
實在擦不乾淨,寶才收手,看何遙有些支不住寧沉,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了稍許讓他靠著自己,說:「公子,站不住就回馬車吧。」
寧沉應聲,跟著他的步子要往馬車走,突然被何遙伸手攔了,何遙一臉憤憤:「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的,我一定要帶你走。」
寧沉還沒做反應,寶才先急了:「你……」
第二次被寧沉捂嘴,寶才欲言又止,雖然很焦急,但還是住了嘴。
何遙表情不爽,手往下一滑把了寧沉的脈,眉頭越皺越緊,「這才幾日,怎麼就這樣嚴重了?」
這個點城門已經開了,來往的路人也逐漸多了起來,面前有一架馬車經過,掀起大片塵土。
何遙閃身擋了,但那塵土還是被寧沉吸進去了些,寧沉被嗆得悶咳一聲,懨懨地說:「上馬車再說吧,這兒風好大。」
他是完全拿捏了何遙,何遙雖不滿,也還是罵罵咧咧地跟著一起上了馬車。
寧沉是個慣會裝模作樣的人,方才還答應了何遙,一上馬車就不認人了,裝死一樣靠在寶才肩上不說話。
何遙氣得拍桌,怒氣沖沖地告知寧沉:「明日,明日我就帶你走。」
他聲音太大,寧沉無辜地捂著耳朵,「不是七日嗎?這還沒到呢。」
何遙沒好氣地瞪他,「侯爺都走了,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還和他一起守歲,他人都不在守什麼守?」
寧沉被他罵得話都不敢說,楚楚可憐地看著何遙,「再過一日吧,寬限我一天。」
他倆打啞謎,寶才急得團團轉,忍不住又問:「公子要去哪兒?」
何遙和寧沉對視一眼,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說了。
寶才失神了一瞬,眼睛瞪大了看看寧沉,問:「公子,那你去雍州可要帶上我?」
他很是期盼地看著寧沉,寧沉垂眸,抿著唇有些為難地說:「我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來,你又是侯府的人,我恐怕帶不走你。」
他這麼說,寶才張了張口想反駁,可話在嘴邊轉了幾圈又吞回去了。
他也想到了,他的身契還在侯府,私自跟寧沉走了,只怕要給他惹麻煩。
寧沉已經有夠多事情要忙了,他怎麼能去添亂。
想是這麼想,可心裡也冒出酸氣,他發覺自己有些難過。
寧沉抬起頭,坐直了身子,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寶才,他很抱歉地說:「寶才,這段日子還請你幫我照顧照顧圓圓。」
他雙手緊緊捏著寶才的手,懇求他,「如果我回不來,你告訴侯爺,讓他好好對圓圓,這是我最後的願望了。」
寶才撇開頭,很想不理寧沉的,可到頭來還是心軟了。
寧沉雙手帶著微涼,手指細長,指節只有一層皮包裹著一樣,仿佛一折就要斷了。
這樣抓著人不放,誰看了還能狠下心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