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感是統一的, 感覺卻截然不同。
真正住進來了,在這院子裡,在這個廂房裡, 她才確切體會到了宜室宜景——原本這裡是稷下的地方,色與景源自這個第一氏族數千年的底蘊沉澱,甚至它能成為氏族的初始沉澱之前, 就已是吞掉了人類文明的茂盛底蘊了。
可,這世上大多數人類在浩瀚的人類文明進程中,大多數只是它的一部分。
景色吞人, 人在景色中。
所以此前霍憂住進稷下的老巢院閣,第一體驗感也是——果然是大氏族,狗大戶。
一如她最初入霍氏的宅院,會強烈感受到「這個家族,霍家。」。
而不是人。
但在這,她感受最深刻的是人。
可怕,明明是別人的地盤, 外面還下著雨。
琉璃清池, 碧野林玉,瓦苔吐斑色, 淅瀝過簾幕,弧窗吞了時代影,人狐戲曲打光色,唱了千年, 留你我他尤在台上下。
一場戲基本告一段落,霍憂從來不收拾細枝末節的尾聲,嫌麻煩,素來是留給聯邦或者門外人兩邊去費心的,她不愛當奶媽。
但也不用瞞著了。
厲棠已經走了,布魯克他們也被霍憂告知,細節不提,結果落定。
好處是吞了的,傷也還是在的,有點痛,泛著一點草藥香,連身上的衣物都是厲棠抬手間就置辦好的。
在稷下的地盤,卻在厲棠的掌控間。
霍憂看著敞開的窗柩,瞧見了濕漉漉的陰雨天,斑斕的午後清園。
也不知在想什麼,但終究低眸淺笑了聲。
連布魯克他們都不知道霍憂在想什麼。
不過,她肯定不願意現在跟厲棠鬧翻,哪怕是一點風險都不願意冒。
在她那,厲棠跟拂侖的王其實本質上沒有區別——她沒有立場,只有利與害。
但凡能威脅到她的,都一樣。
——————
厲棠走出那個房間,走在雨聲淅瀝的長廊,在走動間,人影拉長落在粉牆之上,逐漸拉扯顯現出王下赤壁的擬態,後者搖曳生姿,走動間比人更人,甚至已經模擬出人類女性的風情萬種,她不緊不慢走在了厲棠身邊,慢吞吞說:「這麼嚇我們家的霍霍,真可惡啊,你這個上了年紀的老女人。」
?
呵!
好在是厲棠,她對這樣的攻擊性言語愣是一點波瀾都沒有,外面的雨水落在池面上都還有漣漪呢。
她就跟金屬固化的死海一樣。
甚至都沒搭腔。
王下赤壁也習慣了,也就是碎嘴嘲諷,還不忘接上一句,「雖然司法上也沒有能拿捏她的理由,但怕那位三殿下又發癲,對霍憂無法度出手調查,索性把人帶到自己這兒,連庭院都是單獨開闢的,都這麼護著了,非要裝得冷淡,幹什麼呢,不彆扭嗎?」
厲棠:「裝?」
嗯.....
論裝,誰能比過你跟里面那個影后。
某些厲害的人啊,從來不用多說任何字眼,一個字,就值得別人去摳意思,多思索,多秒懂。
王下赤壁眼底一閃,「她是你帶回來的,手腕跟腰扣那麼緊,衣服都是你換的,還不夠你查她個徹底嗎?都查過了,也沒證據,非要這麼懷疑她,厲部長,你這樣跟那些胡攪蠻纏非要污衊女友拜金以掩飾自己真沒錢的渣男有什麼區別?」
厲棠頓足,輕瞥她。
沒說話,但眼底有警告。
王下赤壁:「看我做什麼,我就是故意胡說八道,要怪我?」
厲棠:「跟她接觸多了,嚴格程序里面也混入了人類不太美妙的思維邏輯了?」
不太美妙的思維邏輯=胡說八道。
你看,大佬就是體面。
罵人都這麼風雅。
走廊檐外是天地自然跟人文造景的完美融合,古典的綢衣在這位部長的身上像是水墨流淌,華光內斂,王下赤壁以人工智慧的視感欣賞的,又以確實從人類那學來的言語回復了厲棠。
「確實混了,因為收集大數據,優化學習是我們智能的本能,也是進步的階梯,不過好像失敗了。」
厲棠預感到了王下赤壁肯定要胡說八道別的,手指上勾,直接隔絕了聲音。
王下赤壁發出的電子音果然消聲了。
好好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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