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水眨了眨眼睛,拿穩了錘子,笑嘻嘻道:「奴婢就知道蘇小姐心善!」
「心善這詞可不要再在我面前說,我這人最有自知之明不過,如今聽了這個善字怎麼聽怎麼都覺得是在諷刺我自己呢。」蘇如繪淡淡道,「行啦,你不用錘了,下去歇一歇吧。」
「那小姐進內室躺一會?奴婢去後面幫忙。」浮水去把玉錘收起來,笑著道。
蘇如繪嗯了一聲:「也好。」
她進了內室,才躺下不久便睡著了,只是睡得不大安穩,朦朧之中被推醒,蘇如繪睜眼看見了浮水一臉驚慌,她無意識的問道:「可是我夢魘了……」
「小姐!」浮水卻打斷她的話,肅然道,「方才德泰殿的袖香姑姑悄悄過來,說了一個消息!」
蘇如繪微蹙了一下眉:「什麼?」袖香自從被甘然拿把柄將住後,頗幫了許多忙,她本來與甘然、蘇如繪之間也沒什麼仇怨,即使被脅迫,甘然也把分寸拿捏得極好,並沒有使她做什麼危險之事,那一回故意誤導甘沛衝進殿去當著戎人之面求太后去救良王已經是最危險的一回,原本袖香還心懷不滿,可隨著太后病倒,甘然被立為新儲,袖香的態度也漸漸變化……畢竟,誰也不知道太后究竟能不能再醒來,而若太后再也醒不來,袖香的心愿若想達成,可全看甘然了。
現在德泰殿被齊雲看得極緊,雖然同在仁壽宮裡,袖香出入也不便,她親自來傳消息,顯然是極為緊要……蘇如繪掐了把左手虎口,讓自己儘量清醒些,問道:「出了什麼事?」
浮水深吸了口氣,顫抖著聲音道:「……飛蘭苑傳來消息,韓……韓佳麗,病危,霍貴妃已經派了太醫過去,但……奴婢曾在飛蘭苑伺候,知道那裡的宮嬪要麼不生病,要麼就……而且若不是情況嚴重,袖香姑姑也不會親自過來傳這個話!」
蘇如繪悚然一驚!差不多是立刻翻身坐起!
韓氏!
這個大多數情況下都已經被忘卻的人物,她卻是甘然的生母!即使如今人人提到太子殿下想到的都是西福宮,宮中記載也將甘然算到了貴妃名下,可是她終究才是十月懷胎誕下甘然的那一個!
不管她的位份多低,又多不受寵,若她死了,甘然必定陷入兩難之局:若不為其守孝,單說朝中一班本就反對廢嫡長子甘霖立庶次子甘然的迂腐老臣必定徹底唾棄他,就是士林里的讀書人,也會認為新儲趨炎附勢,罔顧生母,大雍以孝治國,這一頂不孝的帽子就是長泰也扛不起,何況是甘然?
若為韓氏守孝,卻又有了問題……守多久?按什麼守?又該不該服衰?韓氏是甘然的生母,按制,生母喪,需要服最重的斬衰三年,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今年的採選算是白選了,就算先賜婚定下太子妃,三年孝期,也未必沒有變故,而且,甘然是霍貴妃親自撫養長大的,他從未見過韓氏,若是還要為韓氏服斬衰,這叫霍貴妃心裡怎麼想?
若按為庶母來守,固然時間短了些,卻依舊會使人覺得他涼薄……甚至還會覺得,他這是眷戀太子之位,懼怕得罪霍貴妃,連為生母守制都不敢守全!畢竟,那是給予他血肉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