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周司馬開口道:「苻兄是武人,一向快人快語,怎生今日提及終身大事,拖泥帶水起來?陛下、貴妃在上,苻兄有話直說便是。」
苻妄欽想了想,道:「非是苻某不答應,確有難言之隱。」
「哦?那你便說來聽聽。」周貴妃逼問道。
苻妄欽清了清嗓子,行至大殿中央,拱手向梁帝與周貴妃,朗聲道:「既如此,那臣便說了。臣有暗疾,難行夫妻之道。」
此言一出,在座一片譁然。
男子們皆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怪不得這幾年來京中俱傳他不近女色,就連府中的僕役,都沒有年輕的俏丫頭,全是上了年紀的婆子和小廝們。聖人說,食色性也。原來,這個苻將軍,非不為也,乃不能矣。
妃嬪命婦們捂著帕子笑著。尚未成婚的公主、郡主、官家小姐們難為情地背過身去。
苻妄欽立於大殿之上,巋然如山,冷峻的臉上一副坦然的神色。
周貴妃狐疑地打量著他,緩了緩,道:「苻將軍空口無憑,實難讓本宮相信。」
苻妄欽道:「聖駕當前,臣怎敢欺君?為陛下伺藥的梅醫官,從前是臣營帳中的軍醫,臣的病情,她是知曉的。可讓梅醫官為臣作證。」
這時,梁帝開了口。
他喚道:「梅卿——」
這一聲喊,梅川方從驚詫中醒來。
從周貴妃開口提及親事起,她便怔在了那裡。
若做了皇家的女婿,苻阿季便是當朝的駙馬,陛下此前對他的諸多猜忌便可消除吧。說不盡的榮寵與富貴。且那南平公主,是個千伶百俐的人兒。杏眼圓臉,三寸金蓮,嬌小惹人憐愛……哪像自己,長手長腳的,全無風情。
梅川越想,越覺得有人在她的心上種了一棵青梅。細雨濛濛,葉間梅子青如豆。
至聽到他說「南平公主國色天香,微臣怎會瞧不上」,青梅落了,那酸澀一片一片地襲來。
「梅卿——」梁帝又喚了一聲。
梅川走上前。
梁帝道:「苻愛卿所說的暗疾,是怎麼回事?」
梅川看了苻妄欽一眼,道:「回稟陛下,天安一戰,苻將軍英勇殺敵,屢次深入敵方腹地,被利刃所傷……從而,落下了隱疾。」
「為何戰報之上,從未講過此事?」
梅川慨然道:「上馬帶胡鉤,翩翩度隴頭。小來思報國,不是愛封侯。將軍說過,受過的傷,不必寫在戰報上去討封。為人臣子,盡忠報國,縱是無有封誥,也是應當應分的。故而,微臣自入宮為陛下的醫官以來,亦不曾提及此事。」
殿內的風向倏爾扭轉了。
那無有戰功卻身受重封的周司馬頗有些尷尬。
眾臣們不勝唏噓。想不到,為了攻破天安,苻妄欽竟做了如此大的犧牲,卻不言不語。
梁帝沉吟一番,從龍椅上起身,親自走上前,扶起苻妄欽,嘆道:「愛卿乃大梁鼎臣是也。」
此時,殿內諸人皆跪在地上,齊聲道:「主聖臣良,大梁國祚萬年。」
宴席散了。
南平公主的婚事,自是作罷了。
周貴妃有些怏怏不樂,但卻無可發作。恰太監小司不小心撞到了宮女銀桃手中的湯羹,周貴妃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沒有根的東西,上不得台盤!不識抬舉!」
一旁的淮王見母妃動了大怒,嚇得一聲也不敢言語。
南平公主似是覺得有些窘,宴席初散之時,便命宮人掌著燈,早早地回了寢殿。
梁帝抓過周貴妃的手,道:「鏡央,仔細手疼。」
周貴妃嗔道:「奴才們笨手笨腳的。」
梁帝像哄孩兒一般,道:「好好好,那便不要這個奴才伺候了,將他打發到宮門口去守夜,何如?朕讓李總管給你派聰明的來。」
周貴妃知趣地借坡下驢,挽過梁帝的胳膊,溫柔道:「謝陛下,今夜宴飲想必是乏了,臣妾伺候您安歇去吧。」
梁帝點點頭。
老太監掌著燈,一行人往未央宮去了。
梁帝邊走邊叮囑侍女銀桃,要俯身拿著金沙在前面鋪路。因黃昏的時候下了點小雨,他生恐地上的積水濕了貴妃的繡鞋。
淮王悄悄地溜去醫官署,他袖中掖了一塊冰糖梅子糕,因為宴席上覺得好吃,便去向胖胖的御廚討了一塊兒,想送去給梅川。
二表姐一定會喜歡的吧。
淮王一路穿過李花小徑。
苻妄欽準備出宮,路過御湖,聽到有人喊他:「苻阿季!」
他腳步沒有停,卻不自覺地慢了些許。
梅川終於氣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
他沒有抬頭,也沒有開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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