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寶林的臉有些微紅。
從前,在閨閣中,她是見過太子殿下的。
那時候,她不過是個總角之年的小孩子罷了。
她穿著蓮紅色的衣裳,在府中跟丫鬟們嬉戲。
太子殿下奉旨來楊府,向長姊提親。楊府中的鼎鐘敲著。父親母親大人,還有兄長、姊姊皆跪在地上恭迎。她年紀小,怯怯地站得遠遠地。
母親喚她:「來,令佩,你來,跪下來。」
她慢吞吞地走上前,跪在母親身邊。
那一日的太子殿下,穿著玄色的衣裳站在階上。
司禮監高聲念著:聖上有旨,王者建邦,設內輔之職,聖人作則,崇陰教之道。今東宮已立三載,而內室空懸。楊家長女令儀,幼習禮訓,胄出鼎族,言容有則,溫良敦厚,朕躬聞之甚悅。東宮當擇賢女為配,值楊家令儀待字閨中。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楊氏令儀許配太子為正妃,擇良辰完婚。欽此。
父親領了旨,鄭重地叩頭道:「謝主隆恩。」
楊家上下,喜氣盈腮。
可小小的楊令佩,卻在太子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笑容。
成親不是人間第一歡喜的事嗎,為什麼他不快樂?
長姊的日子,並不如意。
太子妃無寵,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
京中的貴婦們坐在一起,閒聊著瑣碎。楊令佩從那或真或假的傳聞里,漸漸地拼湊出許多畫面來。
她猜到了太子不快樂的因由。
直到長姊肺疾離世後多年,梁帝將她指給太子為寶林,她進了東宮,才真切地感知到太子的冷漠。
不只是對她。
他對所有的女子,都是疏離的。
他不耽歌舞,不耽女色,寧願一夜一夜地睡在書房,也不願敲她的房門。
他明明知道,她房裡的燈,一直都是亮著的。
那盞燈,為他而留。
饒是如此,楊令佩從不曾灰心。
她總覺得自己比長姊堅韌,她總有一天能等到柳暗花明。
太子殿下會看到她的好的。會的。
靠著這股意念,這股盼頭兒,她在東宮活得有聲有色。
這清和院裡,鮮花日日有,墨香時時飄。
人前人後,她都是賢良淑德的楊寶林。
眼下,她看著梅川:「謝梅醫官金口玉言。」
她沒有說出兄長查到的那些線索。
她隱隱地感知到,這是東宮乃至宮闈中,最大的秘密。
這個秘密,或許會成為她走向太子殿下的藍橋。
梅川離去後,她將小盒子喚到身邊來,她輕輕地撫著他的臉頰,道:「孩子,你不要怕,我會救你脫離苦海的,我一定會的……」
小盒子仰臉,認真地看著她。
這個陌生的女人,讓他有一種仿佛在黑夜中看到曙光的希冀。
梅川走出清和院,信步往西。
皇宮的西側,鮮少有人過去。
她剛入宮的時候,領她去醫官署的老太監蔡公公曾告訴過她,宮中西苑,不要去。至於為何不要去,蔡公公倒是沒說。
梅川越往西走,越覺得荒涼。
一片小小的湖泊橫亘在眼前。
四月末的晌午,鏡子般的水面映著日頭,岸邊的綠柳白楊,給湖面投出涼涼的陰影。
湖邊顯然很久無人踏足,荒草長得很深。
梅川想了想,脫了鞋履,從湖邊的淺水處踏了過去。
這西宮的一隅,殿宇是嶄新的,但是靜悄悄的,無人走動。殿宇里供著各方菩薩。有個老宮人,頭髮全白了,坐在殿宇前的一張藤椅上打盹。她的身上搭著一把蒲扇,那蒲扇裂了縫,一看便是有了年頭兒的舊物。
梅川四處打量著。
老宮人不知什麼時候醒了,她的聲音蒼老而悠長,仿佛從地下發出來的一般。
「誰,誰來了……」
梅川賠笑道:「姑姑稍安,奴婢是新來的,在這宮中迷了路,敢問,這是何處?」
老宮人揮著蒲扇,驅逐著:「快走。陛下早已下旨,不許人來這兒。想要小命,你就快走。」
梅川道:「姑姑,斗膽問您,此處是什麼所在?」
「這裡叫鎮邪閣,每年只有和尚道士們來得。旁人,來不得。」
梅川想了想,道:「姑姑,這裡以前是不是被大火燒過?」
提及大火,似乎喚起了老宮人久遠的記憶,她滿臉的皺紋中有了懼意:「大火……大火……死了好多人,我就是湖邊一個灑掃僕婦,陛下恩慈,恕我不死,命我看守此處……」&="&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