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可能只是單純想送吧。
高中時候,兩人互送最多的東西就是明信片,薄薄的硬卡片,上面附有字跡,當成信件一樣來回傳遞,並不能稱得上禮物。
而真正意義上的禮物,也都是在彼此生日或是大型節日時送的,像這種不帶任何意義、僅僅單純地想送對方東西的時候,幾乎很少。
不知何時起,她和裴知欲的相處模式變得有點奇怪,既像死對頭,又有點不像。
若說不像,他們見面從不會風平浪靜,三兩句就能互嗆;可非要說是的話,又比慣常意義上的冤家多了層知己知彼的熟知,以及……難以言說的東西。
許羽書知道他喜歡吃薄荷味的口香糖,喜歡趴著睡覺,喜歡坐在教室靠中間的後方。
她會自作主張地坐他椅子、翻他桌洞、用他冠為自己名下的所有東西,會眼也不眨地幫他報名他覺得索然無味的運動會。
而裴知欲同樣清楚她的所有喜好,會給她講題、幫她帶飲料,會旁若無人地跟她開玩笑。
兩人完全沒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也會為彼此準備禮物。除去他第一次生日,許羽書因為不知道日期沒送,其餘時候一次不落。
裴知欲的那次生日也是同樣。
因為他性格寡淡,對什麼都物慾極低的緣故,許羽書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到底要送他什麼。
直到某一天的午休。
彼時兩人正在弓身埋首,奮筆疾書寫著作業。
裴知欲寫完一張化學卷,挺起腰背,活動了下脖頸,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今天幾號了?」
許羽書當時也愣了下,過了一會兒說:「今天星期二,具體是幾號我也不知道。」
學生常年身處於學校,向來只記星期,不記日期。
除了大型的節日,比如國慶、五一,因為知道會放假的喜悅,所以大家會奔走相告,導致腦海有點概念,其餘時候具體的日期都一概不知。
裴知欲當時沒說什麼,似乎只是隨口一問,輕皺了下眉又飛快鬆開,埋下身子又重新投入了題海。
但許羽書卻遲遲靜不下心來,滿腦子都是他剛才的遲疑不定和困惑重重,跟他平日遊刃有餘、對什麼都了如指掌的樣子截然不同,簡直大相逕庭。
許羽書靈光一閃,決定送他一個日曆本,她貨比三家,精心挑選了一個灰白配色的款式。
像對待手帳那樣,不僅在每一張的右下角都貼了卡通的貼紙,還附上了她絞盡腦汁寫的語句。
有打雞血式讓他好好學習的勵志語,也有充斥著美好願景對他未來的祝福語,還有以生氣的口吻對他所作所為的挑刺語……
而最後幾張,許羽書就只一筆一畫地寫了一個名字,簡簡單單的「裴知欲」三個字,齊整地鐫刻在右下角。
代表著獨屬於裴知欲的所有物。
裴知欲生日當天,許羽書把他叫到了學校頂樓的天台。
兩人相對而立,站在充斥著狂風的台階上,那天風很大,吹得許羽書髮絲凌亂,耳朵通紅。
「裴知欲。」她雙手背到身後,歪了歪頭,神秘兮兮地說:「猜猜我手裡拿的是什麼?」
「讓我想想啊,」裴知欲長長地嗯了一聲,故作深沉地思考,「是你數學考了高分的試卷,還是排名進步了的成績單?或者是英語得獎了的證書?」
「裴知欲!」許羽書繃著臉瞪他,「你能不能正經點兒?」
「ok。」他雙手舉過頭頂,笑得散漫:「送我的禮物?」
明明是許羽書讓他猜的,可真猜出來了,她居然又破天荒感到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