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絮帶回來的雪梨乾熬得。」寒英趕忙解釋,「咱家殿下說,先生徹夜未眠,難免辛苦,兼有舊疾未愈,須得格外注重調養,這才請了阿梨姑娘去幫廚。這雪梨膏熬了兩個時辰,益氣平喘,酸棗仁助眠,請先生用些,然後早些歇著。」
黎至清心頭微微一動,難得玩笑道:「原來如此。要不然,這麼大陣仗,黎某還以為,這是要被軟禁了。」
黎至清說完,眼神對著軍帳外的士兵環視一圈。
寒英是個實誠孩子,一聽這話,以為黎至清誤會了,趕忙拱手道:
「先生莫要誤會,是殿下說,為了讓先生好眠,特讓這些士兵在帳外守著,任何人不得在先生安眠之時叨擾,確保軍帳周邊安靜。絕無限制先生行動之意!若先生覺得不便,寒英立馬回了殿下,即刻將人撤走!」
「替黎某多謝你家王爺。」黎至清看著眼前這個著急解釋的愣頭小子,未置可否,輕輕一笑,掀簾進了軍帳。
連黎梨都看懂自家公子是在開玩笑,偏偏寒英這個實心眼不明白,只得恨鐵不成鋼地衝著寒英吐出一個「笨」字,然後扭頭追著黎至清進了軍帳,「誒——公子,公子,等等我——」
黎至清坐在案前,手執湯匙,一勺一勺喝著雪梨膏,清甜的香味溢滿口腔,溫熱的甜湯自喉頭暖入腹中,讓飲用者很是熨帖。
黎梨明顯感覺到自家公子今日心情不錯,但她卻難掩擔憂,「公子,胡旗人很快就會打進城了吧?」
黎至清並未把眼神從瓷盅上挪開,「若我是阿克善,昨夜突擊旗出事,今日我便揮師攻城,打平陵城一個措手不及。」
「今日?」黎梨瞪大了水眸,「您是說,胡旗人今日就會打進城?」
「雖不至於打進城,但舉兵攻城倒有可能。這不是我說的,方才中軍大帳中的將領皆以為然。」黎至清語調輕鬆,仿佛處在兵火邊塞的人並不是他。
「公子,大戰將至,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呢?」黎梨頗有幾分替自家公子擔憂的焦慮。
黎至清反問道:「難道擔心,胡旗人就不會打來了嗎?」
黎梨知道自家公子素來穩得住,便將這個話題作罷,又拋出了另一個讓她疑惑的問題:「那您真的打算拜入晉王麾下,供他驅策?」
黎至清抬頭,面上帶了笑意,「那夜不是答應他了麼,君子一諾千金,不能反悔的。」
「就憑他?」黎梨蹙起繡眉,明艷如花的臉龐上寫滿了不贊同,「還好就只是在這北境而已,要不然可太委屈公子了。」
「委屈嗎?」黎至清聽了這話,略顯茫然,然後低頭又看了看案上的青瓷盅,嘴角緩緩勾起。垂下眼瞼,飲盡最後一口,然後端起旁邊已經冷掉茶水呷了一口在嘴中漱了漱才道:
「下次少放川貝多放糖,苦。」
黎至清說罷,走向床榻,既然穆謙有心,他便也承了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