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豫從來不知道,原來寒意是可以切切實實化作痛楚的。不過一盞茶功夫,黎豫便覺得疼痛從腳踝、小腿、膝蓋、後腰等處鋪天蓋地襲來,讓他幾近暈厥,一個站立不穩一頭栽進了水裡。
霎時冰水漫過頭頂,徹骨的冷意讓他瞬間清醒,嗆了幾口水後,掙扎著挪到圍欄旁,背靠牆面,一手緊握欄杆,防止再次站立不穩溺斃水中。
半個時辰後,黎晗帶人來到了水牢中,此刻的黎豫嘴唇發紫,眉上結霜,臉上早已沒了血色,人已經神志不清,但一雙手卻緊緊地抓著圍欄。
黎豫其人可用,黎晗心知肚明,他並不想讓黎豫死,一來黎豫手裡握著黎氏行商的命脈,再者,他想要黎豫對他俯首稱臣,然後讓黎豫眼睜睜瞧著自己振興黎氏!黎晗一個手勢,手下便將黎豫從水中拖了上來。
被扔在地上的黎至清腦中一片混沌,他分不清來者是誰,周遭於他而言只剩下冷和痛。趴在地上緩了半晌,黎豫才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先是一雙做工精細的鍛靴,再接著是一身孝服,待看清是誰後,黎豫痛苦地閉上雙目。
「豫公子,數九寒天水牢的滋味如何?」
「咳咳——」黎豫早已脫力,一聲咳嗽已是有氣無力,「晗……晗公子……難道……就……就只有……這樣的手段了?」
黎晗並非無容人之量,他也欣賞黎豫之才,但是他就是瞧不慣黎豫這副清高做派!若是黎豫卑躬屈膝求他,他肯定樂意把人放出來,然後允他在黎氏立足。可黎豫雖平日裡表現得謙卑有禮,但骨子裡卻視宗法昭穆於無物,此刻性命將盡,自然不願再作偽,一句話將黎晗氣到發狂。
「我知道你不怕死,難道你連你強娶的那個女子和生得野種的命也不顧了?」
黎豫聽罷,尚掛著水珠的面上暈開一絲嘲諷的笑意,「若……你真……拿住他們,早就綁來了,哪……哪用……這麼多……廢話。」
黎晗的確慢了一步,準確的說是黎梨先到了一步,不僅折了一個兄弟,還打草驚蛇,不過好在黎梨能救走鍾曦萍和黎衍,卻無法同時護住其他追隨黎豫做生意的族內宗親。
「黎豫,爺爺剛去了,我不想作孽,我再給你一盞茶的時間,商路、帳冊和玉佩,你最好一一交代,否則,這長夜漫漫,咱們就慢慢耗。」黎晗說著,讓人搬來了一把鋪著軟墊和毯子的椅子,就勢坐了下來,然後轉頭吩咐道:「去把外頭的刑架抬進來。」、
不多時,一架刑架就被送進了牢房內,見黎豫油鹽不進,黎晗一個眼神,黎豫便被綁了上去。
黎晗側倚在紅木椅上,端著一杯熱茶,掀開杯蓋,熱氣氤氳,黎晗端著茶杯把玩半晌,這才開口,「先抽他三十鞭子。」
沒有想像中的鬼哭狼嚎,也沒有咬碎銀牙的隱忍,黎豫毫無生氣地被吊在刑架上,身體只是隨著鞭子輕微晃動。
鞭子落處,早已被水浸濕的衣袍登時被抽破,皮膚綻開,發白的皮肉向外翻著,只有輕微的血絲滲出來。
三十鞭抽完,隨侍的黎喜擰著眉頭低頭在黎晗耳邊耳語,「公子,人怕是都凍木了,這鞭子抽在身上早沒了知覺,這樣恐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