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穆誠孩子氣,郁弘毅被逗笑了,玩笑道:
「都說吃人家嘴短,陛下喝了瑜兒的茶葉,卻打人家兄弟,等瑜兒回來,看陛下怎麼跟他交代。」
穆誠輕咳一聲,面上笑意不減,「若非看在他是若素的弟弟,就衝著他今日吃裡扒外,就不是區區杖刑八十了這麼簡單了。」
郁弘毅靜靜地看著穆誠,滿意地點了點頭,眼前這個天子,遠超他的想像,有仁心,但不多,有手段,又不露,冷靜的像一隻蟄伏的夜梟,極有耐心的審視著獵物,伺機而動。只要有機會,就閃電出手,一擊斃命。
「陛下對肖家是怎麼打算的?」
穆誠笑容溫和,「容清揚這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等清算完容家,下一個才是肖家,在外先東境後南境,在內,先容氏後肖氏,先生的話,朕一直記得。」
郁弘毅不打算被敷衍過去,無他,因著他和肖道遠的關係,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任肖瑜出事,「那陛下打算將瑜兒置於何地?」
「肖家是肖家,若素是若素,先生放心,朕不會傷若素分毫。」
還有半句,穆誠不說,郁弘毅也已經明了,他不會傷肖瑜半分,也不會對其他人手軟半分。穆誠與肖瑜的情分是私情,肖家對中央集權的威脅是公事,公私穆誠一向分得開。
郁弘毅早年浮浮沉沉,經歷過大喜大悲,本來一切都看得開,也放的下了,但如今聽到今上這麼決絕的話,沉吟半晌,仍說出了那句他知道不合時宜也不得不說的話。
「倘或有朝一日,肖氏覆滅,陛下可否看在老臣傾力相佐的份上,留肖道遠一命。」
第230章 風起(6)
穆誠那副和煦面容終於有了些微鬆動,「早年他娶妻生子,辜負了先生,這些年先生待若素如親子,將他培養得如芝蘭玉樹一般,您做的已經夠多了,現在竟還念著他。」
郁弘毅難得臉上露出悵惘的神色,悒悒道:「當年到底是老臣瞻前顧後,猶豫不決,才惹惱了他,老臣也沒想到他竟這般決絕,轉頭娶妻生子,生生斷了這一場緣分。」
穆誠知道郁弘毅還是惦念著當年舊事,怕他鬱結於心,趕忙又替他斟了一杯熱茶,「不瞞先生,朕從不擔憂容氏,因著容含章雖才華出眾,但到底是循規蹈矩之人,反倒是肖氏,有著肖道遠這個變數,著實讓人放心不下,先生得空還是要勸著他些。」
郁弘毅一想到肖道遠那個跳脫又偏執的性子就頭疼,他對肖道遠再了解不過,早年對宗法權勢沒有絲毫敬畏之心,處事灑脫不羈,為人張揚狷狂,若非上了年紀,肯定還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做派,郁弘毅不禁面露為難之色。
「若不是為著瑜兒,除了朝堂上,他怕是都不會跟老臣多說半句話,他要是拿定了主意,老臣怕是勸不動,所以,老臣只能來求陛下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