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等黎豫睜開朦朧的睡眼,還想在暖烘烘的被窩裡再賴一會兒時,一摸旁邊那個人形火爐加抱枕不見了,「穆謙?」
穆謙聽到動靜,進了內室,端著一杯水,把人扶起來,「醒啦,喝口水潤潤嗓子,然後起床用早膳,東西都收拾好了,用完早膳就上路。」
一口水差點嗆到喉管里,「上路?上什麼路?」
「你昨晚答應本王的,今兒啟程回西境,你該不會要耍賴吧?」穆謙一本正經。
黎豫瞪大了雙眼,仔細回憶了昨日發生的事情,只覺腦袋又昏又沉,根本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黎豫揉了揉還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他實在不想一個人回去,索性直挺挺又躺回榻上,把被子拉到下巴。
「我還在發熱,不適合長途奔波,病情會加重的。」
穆謙伸手探了探黎豫額前的溫度,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的確還有些發熱。
黎豫一看有戲,又道:「還發熱對不對?你怎麼忍心把一大早把一個傷號從被子裡拖出來?太殘忍了!」
穆謙一見這清醒,就知道黎豫燒得什麼都不記得了,索性故作嚴肅地地妥協道:
「那再容你幾日,等風寒痊癒了,立馬啟程。」
「就知道你是個心疼人的!」黎豫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他以為他耍賴換來了穆謙的妥協,可實際上他壓根沒承諾過穆謙要走。
穆謙憋著笑,心情大好,這還是他第一次成功套路黎豫!
不過,這份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晌午剛過,黎豫就起了高熱,被穆謙拘在寢房休息,還不等黎豫退燒,宮中又傳來了消息,早已重病纏身的喻氏在遭受了喪女之痛後,大悲之下撒手人寰。
雖然喻氏早已在兩人回京時就已油盡燈枯,但乍一離世,穆謙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他無暇他顧,只得將黎豫一人留在府中,千叮嚀萬囑咐後,才匆匆進宮奔喪,一去便沒了音信。
今上作為以仁孝聞名天下的新君,為拉攏穆謙,也為了繼續賺一個好名聲,在喻氏的身後事上特別加恩,特別從封地宣召趙王進京主理,以夫人的規格禮制舉行喻氏的喪儀,給足了喻氏哀榮,讓穆謙在內的一眾王公親貴挑不出半點毛病。
許是這個年底註定是多事之秋,黎豫的高熱一直不退,卓濟和銀粟想再請大夫為他診治,因著怕露餡,黎豫制止了兩人,只靠著先時治療風寒的要硬撐了三日,高熱才退了下來,風寒也逐漸痊癒。
沒有了病痛纏身,黎豫一門心思只放在穆謙身上,自穆謙去後已經六日有餘,每每聽到動靜,黎豫都忍不住起身向府門方向張望,然後失望而歸。
等到第七日,穆謙終於回來了,整個人憔悴了不少,眼窩深陷,眼下一片烏青,嘴角和下巴上都已經長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眶卻是幹得,未見到一絲淚痕。
穆謙剛一見到黎豫,就把人一下子擁進懷裡,仿佛一個溺水的人,死死地抓住最後一根求生的稻草,「阿豫……阿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