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眼前的小人兒越說越氣,最後提到拜先生時都咬牙切齒了,黎貝玉再蠢也明白,這小傢伙是介懷黎豫不肯親自教他了。難得見情緒穩定的黎衍鬧脾氣,黎貝玉覺得甚是有趣,一邊感慨著他終於有點小孩子樣了,一邊笑著勸道:
「他也不是一時興起,從前閒聊時,便提過恐一番慈父之心耽誤了你的學業,若是沒有這些陰差陽錯,許是若素生前便能收你入門。」
黎衍撇了撇嘴,面上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
黎貝玉知道小傢伙這是還在鬧脾氣,繼續耐著性子解釋道:
「若素昔年乃京畿世家子弟的翹楚,更是宰輔之才,有多少寒門士子巴不得矮一輩也要拜入他門下,他都不肯,你拜這個師父不吃虧!而且他是你爹的師兄,謀國之才不在你爹之下,如今更是肖相親自教養,你爹給你找的先生,當真是花了心思的。」
「話雖這麼說,可我怎麼就是心裡不痛快呢!」小小的人兒泄憤似的踢了一腳身邊的水桶,濺起水花一片,還有一尾小鯉魚借著水花遊了出來。
「嘿!你小子輕點,怎麼還沒那熊瞎子知道輕重!」黎貝玉說著趕忙去捉魚,好在小鯉魚離了水上了岸失了在水中的靈活,黎貝玉輕而易舉就將它逮了回去,等再看向黎衍時,見他小子還是氣鼓鼓的,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道:
「再說了,你也得多體諒體諒你爹,他現在所思所慮可不僅僅是西境那犄角旮旯,天下都在他彀中,將來這些也都是你的……」
黎衍聽了這話,思緒不由得回到前幾日與黎豫對談的光景。那日,黎豫親自帶著他登門拜見肖道遠,讓他對著肖瑜的靈位拜了師,算是正式入了肖道遠門下。
歸來時,黎豫一直憂心忡忡。黎衍雖然不是個小棉襖,但極為貼心,這些日子黎豫的辛勞他看在眼中,想著一會子回去,爹爹又要一頭扎進書房,著實心疼,忙提出要去郊外散心。黎衍本以為黎豫會拒絕,沒想到他略作沉吟便應了下來,等到了郊外,就發生了讓黎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的場景。
一行人出了城,越走越遠,等到了一個四下空曠的涼亭,黎豫才駐足,然後拉著黎衍進了涼亭,兩人相依而坐。
黎豫低頭,用溫潤的眼光怔怔的瞧了一會兒黎衍的小臉,伸手揉了揉他額前的呆毛。
雖然大家都說黎豫比從前正常多了,可黎衍總覺得他爹比從前更不正常,要說哪兒不對勁,黎衍畢竟少不經事,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能肯定的是,他爹那雙星目如一潭水,蘊著濃得化不開的愁緒。
不自覺地,黎衍拿兩隻小手握住了黎豫的大手,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
黎豫目光逡巡四周,然後給隨行的侍衛遞了個眼色,接著一眾侍衛便非常識趣的向外退開了五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