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粟跟隨穆謙來到了南境,在楚州期間,他曾接到京畿密令,要求勸說穆謙掛帥出征,最大程度消耗南蠻和南境的兵力。他依言照做,但在懇求穆謙時,他也夾雜了私心,他曾跟著穆謙在北境抗敵,也曾將敵軍將領斬於馬下,還曾在歸程時接受到百姓欽佩的目光,不知何時,他也跟著穆謙一起,心中萌發了憂國憂民的情懷。
銀粟每次開口相勸,都頗為矛盾,除了私心,他還有對穆謙數不盡的愧疚,穆謙待他們幾個兄弟不薄,自己已然背棄主子,怎能再逼著人家為朝廷送死;話分兩頭,他又希望穆謙能像在北境那樣,再次成為整個南境的希望,而他自己也能有個恕罪的機會,要麼給穆謙當好馬前卒,要麼就直接戰死沙場,還避免了來日真相被揭穿時的尷尬。
穆謙拿下禁軍軍權,京畿再來密信。這次密信的主旨只有一個,不惜一切代價護送肖瑜平安離開南境。
銀粟收到密信登時心涼了半截,如果肖瑜一走,那意味著京畿不會再給南境半分支援,掛帥出征的穆謙必死無疑,而他自己,更是充當了劊子手的角色,一步一步將穆謙推向死亡。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穆謙竟然把自己託付給了肖瑜,讓自己跟著肖瑜去逃生!
銀粟對穆謙的愧疚之情在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所以,當他察覺到楚州常備軍異動時,他第一時間向肖瑜求援。
當他趕回京畿向穆誠和郁弘毅告知肖瑜死訊後,他又義無反饋回到了南境。
可是當他再次回到襄州,一切都晚了。
襄州城外那場最激烈的大戰已經結束了一日,官道見、山路上、懸崖邊屍骸遍野,杳無人煙。他不知戰況,想著楚州已經迎了南蠻入城,他便只身前往楚州,潛伏半日,才在那裡得知,穆謙寧死不降,跳崖墜亡。
銀粟連夜折返楚襄接壤處,對著斷肢殘骸一遍遍翻找,整整找了一天一夜,終於找到了遍體鱗傷卻一息尚存的穆謙。他沒有絲毫猶豫,背起穆謙就走。襄州已經淪陷,楚州由謝氏和南蠻把持,如今穆謙身負重傷,兩處都不能去,他只能背著穆謙,沿著山路向著西南方向繞去荊州,只不過那時銀粟已經體力透支,也分不清道路,陰差陽錯走向了東南,來到了饅頭山,誤入了山匪的地盤。
兩人來到饅頭山就被山匪看押起來,銀粟多留了個心思,沒透露穆謙身份,只說是與南蠻死戰的將士,雖然受了重傷,但一息尚存。這些山匪雖然跟朝廷對抗,但在大義面前絲毫不含糊,將兩人羈押起來的同時,卻未苛待,還請了大夫為穆謙治傷,不過由於他們常年跟朝廷對抗,又怕兩人是朝廷派來的奸細,索性限制了兩人的行動。
「所以,你早就知道銀粟是兔子?」
為穆謙刮完胡茬,黎豫和穆謙並排擠在了狹小的板床上。黎豫枕著穆謙的肩膀,還伸手描摹著眼前人臉上英挺的輪廓,從前這些從來都不會做的小動作,今夜黎豫似是做不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