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光被關在她旁邊,被視為同犯。
女子沒有戴鐐銬,李尋光的手腳卻全都被束縛。
杜鵑血教徒在外面高舉武器與官吏纏鬥在一起, 好不鬧騰。
趁著守衛減少, 朱曌在內應的帶領下, 從角門悄悄進來。
語憐憐仿佛早就知道朱曌會來救她, 從塌上起來,望著監獄門前。
腳步聲傳來, 朱曌看見語憐憐的臉。立馬越過那人,隔著鐵欄與她拉起手來。
心疼的撫上她的發,脖子上烏青的血管,泛著紫的指甲。
「你還好嗎,在這可有受委屈, 可曾有人欺負你?」
語憐憐搖搖頭, 朱曌又問:「朱允胤呢, 他可曾給你罪受?」
「沒有。」
這時內應才將鎖打開,朱曌迫不及待與語憐憐相擁在一起。
眼裡似還有淚水:「你可知你不在的這幾天, 我有多擔心。」
朱曌雖常作男子打扮,卻是十足十的美人。
黛眉鳳目,稍一蹙眉,便格外惹人憐愛。鬢邊垂著兩屢碎發, 未施粉黛,滿臉憔悴。
語憐憐拉著她的手,放在心口,好叫她安心。
李尋光看著她們,卻覺得割裂極了。
她們二人不該是一個世界的人, 語憐憐瘦小,皮膚黝黑。
雖然被杜鵑血奉為聖女,但從手與膚色便可看出她的生長環境。
朱曌感受到了李尋光的目光,將語憐憐護至身後。
微昂起下巴,語氣裡帶著與生俱來的倨傲:「李太守,我們要走了。您是要我把門鎖打開你我各走一邊,還是繼續呆在這裡?」
李尋光碟腿坐在草垛上,他可沒有語憐憐的好待遇。
聽及此,閉上眼:「小官睡熟了,不知發生了什麼。」
朱曌拉起語憐憐的手,轉身跑動起來。
越過黑暗的大牢,來到日光下。
她們奔跑著,跑向自由。
朱允胤站在殿外,聽了錦衣衛的話,只是擺擺手,示意退下。
他不在意杜鵑血,更不在意帝位。只要相父願意接受他,他便可以拱手奉上一切。
更何況若語憐憐還在大牢,相父必會惦記。
與其那樣,倒不如讓朱曌劫走。他無法放人,這樣各自都有台階下。
殿門打開,周避疾出來了。
朱允胤匆匆就要擠進去,卻被他拖了出來。
「阿雲睡下了,周慕瑜,我有事要與你聊聊。」
懷瑾握瑜,嘉言懿行。
這是朱允胤的乳名,由謝承運取的,剛好與他的劍搭成一對。
當年先帝造反,將他們母子二人送去槐洲躲藏。謝承運年少無法同去,便將自己的貼身配劍交給長姐,卻暗自希望不會用到。
兵變成功後他們母子二人回了京,這個名字便鮮少被叫起。
朱允胤知道,這不是作為君臣的談話,而是作為家人。
便站直了身子,問道:「舅舅想去哪裡聊,聊什麼?」
御花園亭中,他們二人相對而坐。
正是化雪時,空氣還帶著寒意。
朱允胤想:阿雲一個人在殿裡,會不會覺得冷?今日的地龍燒得熱不熱。
周避疾看著他,愈發覺得時光飛逝。
朱允胤抬起腦袋:「舅舅想聊什麼?」
「你與阿雲……」
「舅舅不必再勸,我是不會放手的。」
朱允胤敲敲桌子:「朱家多出情種,周家人亦是。父皇獨愛母后一人,為她遣散後宮三千。哪怕母親後來愛上別人,父皇也未曾動過廢后的想法,甚至還要母親死後同葬一陵。」
「舅舅如今坐在這裡勸我,那你自己呢,你能放下嗎?」
周避疾握著茶杯,面無表情:「我能。」
「倘若能,你便不會久呆邊疆了。」
朱允胤站直了身子:「你能騙過自己,騙過相父,但是騙不了我。」
「您是怕,怕您會幹出和我一樣的事情,怕相父會因此討厭你。舅舅何必裝的冠冕堂皇,站在道德高處苛責我。我只是幹了您想干,卻沒幹,又不敢幹的事情。」
「您是膽小鬼,我不是。」
周避疾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閉上眼。
朱允胤說得沒錯,當他看到謝承運帶著滿身吻痕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的第一反應不是對朱允胤的行徑感到憤怒,而是嫉妒。
嫉妒他可以,自己卻不行。
若自己早早捅破那層窗戶紙,是不是自己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