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腳步聲傳來,走動中帶著風聲。
來人越過小太監,跪在地上:「臣周避疾,請陛下安。」
半天沒人回應,周避疾又道:「想來陛下忘了,臣可不是什麼外臣。陛下納後,是不是也該讓臣見見。」
朱允胤顯然不想讓他們二人見面,剛好謝承運也不願讓周避疾見到他這般狼狽的樣子。
便起身扶著桌子往裡去,示意朱允胤自己處理。
片刻後,朱允胤裹著貂裘出了承歡殿。
站在玉階上,居高臨下看著周避疾。
開口道:「舅舅快快請起。」
周避疾身高八尺有餘,長發高高束起。未穿甲,反而更襯得人丰神俊朗。
藍色錦袍隨風舞動,雖是武將出身,身材卻不雄壯。遙遙望去,反而更像文官。
「舅舅找朕所謂何事?」
周避疾並不回答,只是道:「聽說陛下納了皇后?」
「是呀。」孝莊帝揚起笑,更像是挑釁:「皇后還未起身,舅舅你打擾我倆了。」
「你的皇后是誰家女兒?」
「舅舅不知道嗎?」朱允胤挑了挑眉:「朕的皇后是男人。」
「是誰?」
「是相父呀。」
朱允胤裹著貂裘笑得開心:「這可是件喜上加喜,親上加親的好事。舅舅會祝福我們的吧?」
周避疾忍耐似的皺起眉,朱允胤又繼續道:「就是不知道現在應該是叫您舅舅,還是兄長。」
「舅舅,大應該跟著夫家叫,還是隨妻家叫啊。」
周避疾再也忍耐不下去,呵道:「朱允胤你這個畜生!」
朱允胤被罵畜生罵習慣了,只可惜現在罵他的不是謝承運,不然他馬上便要蹬鼻子上臉。
如今只是原地淡淡道:「請定遠侯慎言。」
「謝承運呢?叫他出來見我。」
「舅舅真奇怪,你是臣,朕是君。憑什麼你說什麼,朕便要做什麼。」
真不愧是謝承運養大的孩子,這牙尖嘴利的樣子和謝承運簡直一模一樣。
周避疾不欲多言,起身就要往裡闖。
朱允胤攔他,兩人拉拉扯扯,卻奇怪的沒有宮人上前來攔。
混亂中周避疾被朱允胤塞了什麼在手裡,他也不在意,只是一味想往裡去。
可下秒,朱允胤就大喊一聲,悽厲至極。
面無表情的捏著周避疾的手,去捅自己。
小聲道:「舅舅,你說相父是更相信你,還是更心疼我?」
宮內人聽到了慘叫,摔下杯子,就匆匆往外跑來。
方推開殿門,就看見了倒在地上流著血的朱允胤,和站在一旁拿著短劍的周避疾。
顧不上自己腿上的箭口又被撕裂,蹲下身子替朱允胤壓住傷口。
小皇帝慘白著一張臉,虛弱道:「相父,你不要怪舅舅,舅舅也是不小心。」
定遠侯沒想到朱允胤會玩這招,站在原地與謝承運解釋:「不是我,是他自己……」
但這些謝承運都不在意,大聲道:「太醫呢,傳太醫!」
叫著叫著,頭暈目眩,自己竟也昏倒在地。
周避疾去扶他,誰知剛一碰就看到了謝承運的衣擺上滿是鮮血。
以為是沾上了朱允胤的血並不在意,可是下一秒,朱允胤就自己壓著傷口從地上爬起。
嗓門比謝承運還大:「傳太醫,太醫院的太醫是都死完了嗎!」
周避疾頓感不對勁,馬上掀起衣擺。
果然謝承運腿上的傷口全都裂開,此時正往外溢著血,瘮人至極。
朱允胤爬到謝承運身上,哭喊道:「阿雲,阿雲。」
第34章 朱允胤
謝承運的病一直以來都是韓慈之照料的, 太醫院不知道忌諱,不敢私自用藥。
朱允胤抱著謝承運死也不鬆手,還是周避疾親自出宮請來了韓慈之。
韓慈之提著藥箱,看到了要死要活的朱允胤和閉著眼的謝承運, 一時竟恍如回到了三年前。
搭上脈, 表情愈發難看。
忍著怒火, 對朱允胤道:「你幹了什麼?」
「什麼我幹了什麼。」
「你知道他身體不好, 」韓慈之的眉毛氣得直跳:「你給他吃了什麼東西?」
朱允胤有些心虛,小聲道:「孕……」
話還未說完, 韓慈之就站了起來,「你瘋了是不是?」
朱允胤沒有說話,卻並不後悔。
他無法留下相父,但若再加上個孩子呢?
一個有著朱家周家與謝家血脈的孩子。